第(2/3)页 “愿主护佑……”菲比开口说道这里,突然卡顿,然后她无所谓地耸肩,“当然你不护佑也可以,我会亲手让他们下地狱的。” 她说完躺在了床上,头不偏不倚地躺在枕头最中央,盖的被子上一丝褶皱也无,她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这是一种很规矩的睡法——这是她那位虔诚的教徒母亲教导她的睡法,就像是祈祷一样。 都是她曾经不理解,又觉得麻烦的东西,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她的父亲注意到了。 她的父亲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罕见地在一堆男孩中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取下了她死死攥着手里的枪,问她:“你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准你的哥哥?你还上了膛?是谁教你的?” 她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杀死他我就可以拿到他手里的小熊了,那是我的,我已经警告了他三次,他还没还给我。” “没有人教我,但我见你用过。” 她的父亲让那个所谓是她哥哥的生物将小熊还给她,但对方只会哭闹,咬死不还,还拿小熊来擦自己的眼泪,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枪,给了这小男孩手上的小熊一枪,枪械巨大的后座力让她的手臂直接脱臼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她的父亲。 “你在干什么菲比?!”她父亲惊奇地望着她。 那个原本抢夺她小熊的蠢笨男孩抓着那个被枪打得粉碎的小熊布偶残骸,吓得坐在地上,尿流了一地,她望着她的父亲,却离奇地笑了起来:“小熊被他摸脏了,我不想要了,但他也不能要。” 她的父亲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天才,他惊叹般地询问她:“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菲比?” 菲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觉得非常快乐。” ——一种纯粹的驾驭力量,威胁对手带来的快乐。 从那以后,辛奇马尼家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抢属于她的东西,她的父亲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竞争资格,将她的亲生母亲,一位来历不明的女性迎娶进了辛奇马尼家。 那个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怔在了原地。 她站在她父亲的旁边,被打扮得完全像个小男孩,穿着小男孩的骑马靴,小夹克,金色的头发被剪得只有几厘米短,被塞进了帽子里,对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只是彬彬有礼地行礼:“辛奇马尼家族欢迎您的到来,母亲。” ——她看起来和她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晚,她的母亲跪坐在她的床头祈祷了一夜,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他们将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看起来和你冷血又残酷的父亲简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你。”她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虔诚地为她祈祷,“主会护佑我们的。” “妈妈。”躺在床上的菲比很冷淡地开口,“辛奇马尼家族的人不信仰神明,我们只信仰自己,我尊重您的信仰,但如果您要祈祷,可以回自己房间,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让仆人为您修建专门的祈祷室,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回去休息了,我明早还有枪械课。” 她的母亲跪在她床前沉默良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在接回了她的母亲之后,她的日子出现了短暂的波澜,她的母亲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和愿望,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眼泪和祈祷,总有一些妄想般的自由向往,成天自言自语,说希望主会让黑暗的家族毁灭,让她和她的孩子得以重获自由。 她周围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她的母亲其实是个疯子。 但菲比倒不这样觉得,她觉得她的母亲应该是个正常人,但在辛奇马尼家族里,正常人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正常人而已。 在她的母亲再次流着泪祈求菲比和她一起祈祷的时候,菲比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母亲,非常罕见地应允了这件浪费她时间锻炼格斗术和枪械的事情。 “只有五分钟。”她冷静地说,“我周一,周三,周日可以陪你祈祷五分钟。” 她母亲喜极而泣,说,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孩子。 她被穿上了修女的服侍,在她母亲说要跪下祈祷的时候菲比冷淡地拒绝了,她母亲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无奈地跪在她旁边祈祷。 “祈祷我的菲比可以化作小鸟逃离这里,去往自由的天堂。” 菲比冷漠地跟着念:“祈祷今天训练的时候那些蠢货都能飞枪打死自己,去往无边的地狱。” 菲比妈妈:“……” 在她的母亲哭笑不得地纠正了三四次菲比的祈祷无果之后,菲比终于爱上了这项睡前让别人口头下地狱的祈祷(?)活动,而她的母亲,她一直觉得在辛奇马尼家软弱且无能的这么一个正常人,居然纵容她这样诅咒般的祈祷行为。 这难道不是对她虔诚信仰的一种玷污吗?为什么不指责她做的不对,而是每次听她诅咒完,只是在旁边捂着脸无奈地笑呢? 终于有一次,她问出了口,她的母亲笑着望着她,轻抚她的额发:“人对神明的不切实际信仰就是一种对自身软弱无能的逃避,你说的没错,祈祷的确是一种很软弱的行为,无论我再怎么祈祷,我也没有办法将你带离辛奇马尼家,在这种前提下,我没有办法指责你,因为你的看法是对的。” 她问:“那为什么还要祈祷?” “我不是在向神祈祷。”她的母亲很轻地回答她,“我是在向我的灵魂,向你的灵魂祈祷,我正试着告诉它们,哪怕此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也要心怀爱与希望,无论是你,还是我,也要保持我们灵魂原本的模样,等待化作小鸟飞离这里的那一天到来。” “哪怕那一天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这只是一种提醒而已。” 她的母亲穿着修女的服侍,虔诚地跪在她的面前,在月光下闭着双眼紧握双手,轻声低语:“原我的孩子菲比和我,有朝一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望着她母亲在月光下虔诚到几乎圣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拥有一种她一直以来忽视的力量。 ——一种和拿着枪截然不同的力量,是一种枪械和外力无法摧毁的信念感。 她信仰着什么东西,哪怕这东西并不会实现,菲比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信念——一种软弱的,柔韧的,却坚不可摧的信念,她敢说哪怕是她的父亲拿着枪比着她母亲的头,她也不会为此停下祈祷。 菲比一直被父亲教导,弱者是可以被击碎的,但她此刻却觉得,辛奇马尼家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击碎她正在祈祷的母亲。 但她理应是个弱者,但她分明是个弱者。 菲比不喜欢弱者。 但她将自己每天和她母亲的祈祷时间延长到了十五分钟。 渐渐的,她长大了,她在继承人当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她父亲的下属一开始对她的态度从不赞同,转变成了赞叹她的优秀,只是每次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惜菲比是个女孩。” 菲比对这句话已经快听到起茧子了,她已经完全无感了。 只是她的父亲每次也都会感叹:“是啊,她要是和丹尼尔一样是个男孩就好了。” 丹尼尔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大她三岁,是她父亲非常属意的另一位继承人,和她有差不多的经历——娶了丹尼尔的母亲做正妻,并且丹尼尔和她一样,和她们父亲都很相似。 这种相似可以说是性格上的,也可以说是外貌上的,他们都是标准的金发碧眼,在菲比剪了短发穿着男装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双胞胎,如出一辙的高傲冷漠强势。 当然他们从来不站在一起。 就像是狮子的后代还没睁眼就会争夺投喂的食物一样,他们在意识到自己是【兄妹】身份之前,更先意识到的对方于自己的身份是【竞争者】。 “快要继承人选拔了。”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菲比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除了性别,她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我考虑了一夜,如果她成功在继承人选拔当中胜出,那我基本就可以她的身份,至于性别这个麻烦事,我准备让她一直以男性的装束对外示人了。” “一直以男装的装束?”有下属开玩笑,“真是残忍的父亲啊,菲比还没有发育,后期你要让她怎么装男人呢?” “这有什么?”她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束胸就可以了,她不会再发育了。” “菲比残忍得像个男人,强大得像个男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真的是个男人,但好在她一点也不软弱,不会连束胸这点苦都吃不了。” 于是当晚,菲比就受到了一件紧身束胸,她的母亲在旁边,举起这件束胸衣的时候表情完全恍惚掉了:“你的父亲要做什么?!” “这么紧的束胸,你才十岁啊!这会把你胸腔都压变形的!” “也不是今天开始穿。”菲比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我开始发育了就穿吧。” “不行!”她的母亲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你不能穿这个!你是个孩子,该怎么发育就要怎么发育,没有人能破坏你正常长大的过程!” “我对胸部没执念。”菲比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趴在床边的母亲,“只是一个器官,大小无所谓,如果要束胸才能赢到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束吧。”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