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红楼梦》中最重要的三个男性人物,他们的忠厚性格和处惨命运都与缺乏智慧即“无用”有关。 1.善良书生甄士隐的悲惨遭遇 第一回说起:“按那石上书云:当日地陷东南,……”眉批:“天地尚有缺陷,何况于人?只此‘地陷东南’四字,已为全书立表。”这从另一角度提醒人们:金无足赤,人无十全。我们已经看到《红楼梦》中之众多人物,都有局限。 《红楼梦》第一个描写的人物就是地处东南的苏州(古称姑苏)阊门外十里街仁清巷居住的乡宦甄士隐。 世间的人物和事物无比复杂。也有人的性格、品质都属于上乘,但运气太差,大倒其楣。如甄士隐和封氏夫妇,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为人则慷慨大度,知书达理,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可是他们接二连三地大倒其霉。 首先,他们年过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个女儿,才虚龄三岁。他们竟然在元宵节之夜,命仆人霍启抱了独女英莲看灯。粗心的霍启小解时,将孩子单独放在人家的门口,等他回来时,孩子已经没有了,她已被人拐走。霍启找不到孩子,他无法向主人交代,当场逃走了。 任何社会复杂都是复杂的,都有不少拐子要拐骗和拐卖小孩。孩子只有虚龄三岁,还是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幼儿,元宵灯节,外面人多,怎么可以随便让仆人将孩子抱出去玩耍看灯?小心翼翼的人家,总是连大人也不去挤热闹,更反对孩子去这种热闹而容易出事情的场合。 即使让仆人带孩子出门,细心的大人怎么不应该在出门前提醒和关照带孩子的人时刻不可离开孩子。尚不懂事的孩子和行李物品一样,稍不留心,就会给人牵走,人一离开,更易被人偷走。 即使像宝玉那样的少年,也自知远离家长容易出事,有一次他与小厮茗烟一起溜出贾府,也自知:“不好,看仔细花子拐了去。况且她们(指王夫人和贾母)知道了,又闹大了。不如往近些的地方去,还可就来。” 不要说在法制不严密、信息不灵通是古代,即使在现代,拐骗人口的现象也屡见不绝,例如鲁迅在写于1933年8月12日,发表于9月15日上海《申报月刊》第二卷第九号的《上海的少女》一文中说:“然而我们在日报上,确也常常看见诱拐女孩,甚而至于凌辱少女的新闻。”“现在这个现象并且已经见于商人和工人里面了。”“要而言之,中国是连少女也进了险境了。”(《南腔北调集·上海的少女》《鲁迅全集》第4卷第563、564页) 即如当今,孩子被拐卖也是常见常发的案件。例如2005年2月1日深夜,从呼和浩特至山东临沂的一辆长途大巴车上,就有五个被盗婴儿,幸亏车上的一位女乘客发现后,机智报案,拐子被一举擒获,婴儿得救。(中央电视台供稿《喜欢用短信究竟是何原因?》,《新民晚报》2005年9月14日)甄士隐对独生的幼女掉以轻心太缺乏警惕心了。 甄士隐夫妇是善良老实,不通世故的人,才会主动命仆人带孩子黑夜外出游玩,而且是人山人海的节日,大人小孩挤散的可能性也很大。结果就这样丢失了家中唯一的孩子。 甄士隐第二个倒霉是,家也给烧了。在正月十五元宵节正好过了两个月的三月十五,隔壁葫芦庙中炸供,和尚不小心,引起火灾,一条街全被烧毁,甄家成了一堆瓦砾场,家产全部烧光。 甄士隐将住家的房子找在寺庙旁边是非常愚蠢的。一般来说,在古代,雄伟的大庙旁边空地很大,种树养草,环境开阔,住家不会和大庙作紧邻。而小的寺庙,容易和民居相连,甚至紧靠。有经验的人都懂得,住家的房子不要在寺庙的旁边。理由很多。旧时人迷信,认为寺庙里鬼魂经常出没,这是一个理由。另外,进出寺庙的人太多,人多眼杂,旁边的邻居不安全,也不安定;庙里来的人多,僧人还要作法事等,吵闹而不安静;庙里香火终年不断,油炸供品不断,容易发生火灾。可不是吗,庙里的和尚不小心起火,紧邻庙旁的甄士隐的家,和周围的街坊都烧成一片火海,成为一个瓦砾场,甄士隐的家产全部烧尽。 第三个倒霉,甄士隐城里的家产房屋一烧而光,他们夫妇只好到田庄上去住,又值近年水旱不收,盗贼蜂起,官兵剿捕,难以安身。 第四个倒霉,他们只好投奔丈人,又被丈人欺骗钱财。甄士隐夫妇已是暮年之人,兼之贫病交攻,下场极其凄惨。(第一回) 如果说,第三个倒霉,是自己无法选择的天灾(水旱不收)人祸(盗贼蜂起,官兵剿捕)带来的,那么第四个倒霉本应该避免的。丈人的啬刻和盘剥,如果做人稍许精明一点,他的妻子封氏应该熟知父亲的为人,做女婿的甄士隐已经年过半百,与丈人打交道也已三十年左右了,也应看一点出来,他们竟然懵懵懂懂,对丈人的奸猾、刁钻、吝啬,毫无察觉。甄士隐夫妇过于老实,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对人从无坏心,也以为人家也是如此,也一点看不出别人的不是。 人物性格、品质和命运是与智慧紧密结合的。甄士隐不能全说是命运不好,造成接连的倒霉,他们夫妇缺乏人生经验和必要的智慧,可以说是主要原因。 甄士隐还没有识人的慧眼,他将奸猾凶恶的贾雨村当作诚实的读书人,当作暂时不得志的好人,竟然资助他去京城去赶考。他没有想到他的善心帮了一个坏人,培养了一个毫无廉耻、贪赃枉法的贪官。此人不仅害死了多个无辜的良民,还葬送了他自己苦命的被拐卖的女儿得救和找到可爱的丈夫的唯一机会,葬送了她的终生幸福。他真如救了冻僵的毒蛇的善良农夫啊!只是他自己已经来不及被咬了,是他的亲生女儿代他被咬了致命的一口。 在古代,这样老实忠厚到无力保护自己的文人很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颠簸不破的至理名言。 在世上做人,最重要的智慧之一,就是要识人啊! 2.平庸官吏贾政形象的意义 荣国公长子贾代善与贾母次子,字存周,荫祖德而蒙皇上加恩赐官,任工部员外郎。他是贾宝玉的父亲。 无力教育儿子的尴尬 贾政自己自幼酷爱读书,可是他那喜欢读书的长子贾珠早夭,次子宝玉衔玉而生,抓周时取脂粉钗环,他便不喜欢,认为他将来不过是酒色之徒。洪秋蕃评论说:“周岁小儿有何知识,贾政以宝玉独取脂粉钗环玩弄便不喜悦,并凭空添一‘酒’字,断为‘酒色之徒’,不甚爱惜,不亦过乎!宜令人于啐盘中不具脂粉钗环,悉纳金银、项带、诗书之类令抓,贾政见之,不将喜为富贵书香子乎?即此便见无学问。贾环周岁所抓必是金银,不然,贾政何独爱之?”(《红楼梦》第二回) 后来,他作为封建正统的家长,果然和具有叛逆精神、不肯努力认真读书的宝玉产生严峻的父子冲突。 《红楼梦》作者评论贾政的教子,明褒实贬:“虽然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第四回末)这是反话。 但也部分符合事实。贾宝玉毕竟不像薛蟠和贾府的其他纨绔子弟一样,聚赌嫖娼,谋财害人。 当然,从总体上说,贾政的教子是失败的。贾政的教子失败有两个意思:在主观上说,宝玉没有成长为他所希望的人;从客观上说,宝玉的确没有真正成才。 贾政无力教育儿子,首先是他的母亲史太君溺爱、包庇宝玉,贾政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教育和培养儿子。贾政对母亲很孝顺,可是他有愚孝的成分,对母亲溺爱、包庇宝玉的错误行为不敢反对。贾政为人死板、缺少智慧,所以也无力说服母亲改变对宝玉的溺爱、包庇态度,更无力以实际有效的手段抵制、改变母亲对宝玉的错误的影响,尤其是他本人缺乏培养、教育儿子的清晰思路、具体措施和引导的方法。 贾政只会大而空地训斥儿子,不懂具体入微的教育方法。他在宝玉入塾读书时,李贵对他也只能答非所问。这与贾政本人的性格弱点有关。他只能疏阔地知道一些空泛的大道理,不能深入细致地领会、领悟经典著作的精深理论,对具体细腻的实际事物完全缺乏思考、理解、处置的能力,也没有作实际工作的积极性。 家庭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配合学校(古时为私塾)做好提高孩子学习自觉性的工作。 一般来说,人是天生有惰性的,总想活得轻松一点。孩子不懂事,也容易如此。而学习总是一件比较艰苦的事,过去说“十年寒窗”,现在一般至少要读22年才拿到最高的博士学位。所以,为了引导孩子自觉学习,家长必须有明确的计划,而且要有严格的要求: 首先,家长要做出榜样,家里要有比较浓厚的学习气氛。气氛很重要,一个学校如果学习气氛不好,就是校风不好,学生的总体质量难以提高;同样,一个家庭,没有这个浓厚的学习气氛,孩子难以安心学习,更难以在课外扩展知识面。家长平时多读书,家庭中有了浓郁的学习空气,家长也可与孩子多交流学习心得,或给孩子作切实的辅导,讨论和解答具体的问题。有的家长社交活动或文娱活动太多,甚至沉溺于饮酒赌博,平时没有读书的习惯,不行。家长必须要有一定的牺牲,这种爱好和活动,等孩子大了,学习很自觉了,再进行,现在只能围着孩子转。如果只关心孩子的生活,吃的好,穿的好,是大大不够的。家长不以身作则,教育孩子是没有效果的。身教重于言教,身教和言教相结合,孩子必会进步。 第二,要对自己的孩子做深入的研究,他的各课成绩和兴趣、爱好有什么关系,他的学习态度和方法,他的智力特点(譬如擅长记忆还是擅长理解,还是两者都好),他的体质能承受多大的学习量,他在学习中有什么困难,造成的原因。家长要确实解决这些问题。培养一个孩子成才,是一个复杂艰巨的系统工程,不能掉以轻心,毫无章法地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真正关心孩子的关键问题,思考和讨论具体的切实可行的帮助孩子提高的方法。 做到以上这两点,孩子的学习自觉性就会渐渐进步或逐步建立。没有自觉性,孩子是难以学好的。一味责怪有的甚至打骂孩子,少数家长则放任不管,都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儿童的教育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细致的系统工程,不是泛泛讲些大道理可以一蹴而就的。 此外,正如第十七回眉批所说:“政老古怪而无趣,全无父子天性。”父子情浅,双方皆是不智之人。鲁迅少时也受严格的教育,背书,他后来回忆起父亲的这些做法,并无指责和批评。 而贾政此人古怪而无趣,全无父子天性,对宝玉是一味训斥,而且还常常是不讲道理的乱训。有一次,偏生这日贾政回家早些,正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谈。忽见宝玉进来请安,回说上学里去,贾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众清客相公们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 贾政的这种表现还远远不及袭人。那天,宝玉在见父亲之前,袭人临行时已经细作关照,她的每一句话,都讲在点子上,本书在讨论袭人的那一节已经介绍过了,这里不再重复。 另有一次,贾政、王夫人接了元春派人关照让宝玉和姐妹们入住大观园的指示后,便来回明贾母,遣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别人听了还自犹可,惟宝玉听了这消息,喜的无可无不可。正和贾母盘算,要这个,弄那个,忽见丫环来说:“老爷叫宝玉。”宝玉听了,好似打了个焦雷,登时扫去兴头,脸上转了颜色,便拉着贾母扭的好似扭股儿糖,杀死不敢去。贾母只得安慰他道:“好宝贝,你只管去,有我呢,他不敢委屈了你。况且你又作了那篇好文章。想是娘娘叫你进去住,他吩咐你几句,不过不教你在里头淘气。他说什么,你只好生答应着就是了。”一面安慰,一面唤了两个老嬷嬷来,吩咐“好生带了宝玉去,别叫他老子唬着他。”老嬷嬷答应了。 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采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这几件上,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半晌说道:“娘娘吩咐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如今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园里读书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宝玉连连的答应了几个“是”。这是贾政仅有的不嫌恶宝玉的一次,平时贾政视自己的儿子为仇敌,是很不明智的。 《红楼梦》一再强调贾政此人“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贾政平日不深入读书,不思考问题,不懂教子,是一个糊涂度日的人。 清官无能,于国于民无利 贾政“且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贾政平日不认真思考问题,不了解世情,出外当官,当然也当不好。 贾政不懂做任何事情都要深入细致,都要认真负责。贾政为人疏。阔、疏懒,不善做具体的事情。他奉命建造大观园,但他“不掼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新等几人安插摆布。……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罢了。”(第十六回) 他处理家务也是粗枝大叶,潦倒草率。有一次,贾琏向他汇报让贾芹负责管理小和尚的事,作者在书中说:贾政原不大理论这些小事,听贾琏如此说,便依允了。(第二十三回)这样糊涂处置事情,贾政如果掌实权,也是要失败的。 对于贾政的无能,吴世昌先生分析说:贾母说:“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教我和谁说去!”贾政还强辨说,他教训儿子,也是为“光宗耀祖”,贾母便问:“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贾政不是正途出身,可见他青年时并未好好读书,所以一辈子不学无术,连大观园中作对子都不如自己儿子,顶嘴也顶不过贾母。贾母问他“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可谓直刺其心。这里也流露贾母对他的不满:没有正途科举出身,只靠祖宗的余荫做闲散的京官,终于不免坐吃山空! 这是说贾政读书没有读好,无能,所以不能靠自己的才华做官,只能靠祖宗的余荫做官,做闲散的小官。 吴世昌先生又分析,贾政之无能,连儿子的事情也调查不清楚:“曹雪芹写贾政之恶,不在于他怒打儿子,而在于他偏听妄信,对重大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就粗暴发怒,动手用刑。他不但做了自己野蛮性子的俘虏,而且还做了他的劣子贾环的俘虏,他被贾环调唆得昏头昏脑,对他被贾环利用来作为打击宝玉的工具而不自知。如果宝玉真被打死了,则是贾环成功地假贾政之手以杀宝玉。而被作为凶具用的贾政却仍不自知,还以为他替封建社会整顿了歪风邪气,有功于世道人心。”而且,他一见宝玉,“眼都红紫了,也不暇问他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等语,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作者写他不问罪行,而只要“着实打死”,这种封建官吏对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一旦出来做地方官,对老百姓的虐待不言可知。因他“不问”,使宝玉无从为自己辩白。(吴世昌《宝玉挨打的分析》,《古典文学知识》1986年第一期) 贾政严厉处置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见他是一个清官。可是他的能力太差,后来他出任外职,果然坏事、失败而归。 贾政放外任,做江西粮道,不谙吏事,被家奴李十儿等瞒哄,摆布,最后名声大坏,被撤职告终。 贾政向来做京官,只晓得郎中事务都是一景儿的事情,就是外任,原是学差,也无关于吏治上。所以外省州县折收粮米勒索乡愚这些弊端,虽也听见别人讲究,却未尝身亲其事。只有一心做好官,便与幕宾商议出示严禁,并谕以一经查出,必定详参揭报。初到之时,果然胥吏畏惧,便百计钻营,偏遇贾政这般古执。那些家人跟了这位老爷在都中一无出息,好容易盼到主人放了外任,便在京指着在外发财的名头向人借贷做衣裳装体面,心里想着,到了任,银钱是容易的了。不想这位老爷呆性发作,认真要查办起来,州县馈送一概不受。门房签押等人心里盘算道:“我们再挨半个月,衣服也要当完了。债又逼起来,那可怎么样好呢。眼见白花花的银子,只是不能到手。”那些长随也道:“你们爷们到底还没花什么本钱来的。我们才冤,花了若干的银子打了个门子,来了一个多月,连半个钱也没见过。想来跟这个主儿是不能捞本儿的了。明儿我们齐搭伙儿告假去。”次日果然聚齐,都来告假。贾政不知就里,便说:“要来也是你们,要去也是你们。既嫌这里不好,就都请便。”那些长随怨声载道而去。只剩下些家人,又商议道:“他们可去的去了,我们去不了的,到底想个法儿才好。”内中有一个管门的叫李十儿,便说:“你们这些没能耐的东西,着什么忙!我见这长字号儿的在这里,不犯给他出头。如今都饿跑了,瞧瞧你十太爷的本领,少不得本主儿依我。只是要你们齐心,搭伙儿弄几个钱回家受用,若不随我,我也不管了,横竖拼得过你们。”众人都说:“好十爷,你还主儿信得过。若你不管,我们实在是死症了。”李十儿道:“不要我出了头得了银钱,又说我得了大分儿了。窝儿里反起来,大家没意思。”众人道:“你万安,没有的事。就没有多少,也强似我们腰里掏钱。”正说着,只见粮房书办走来找周二爷。李十儿坐在椅子上,跷着一只腿,挺着腰说道:“找他做什么?”书办便垂手赔着笑说道:“本官到了一个多月的任,这些州县太爷见得本官的告示厉害,知道不好说话,到了这时候都没有开仓。若是过了漕,你们太爷们来做什么的。”李十儿道:“你别混说。老爷是有根蒂的,说到那里是要办到那里。这两天原要行文催兑,因我说了缓几天才歇的。你到底找我们周二爷做什么?”书办道:“原为打听催文的事,没有别的。”李十儿道:“越发胡说,方才我说催文,你就信嘴胡诌。可别鬼鬼祟祟来讲什么账,我叫本官打了你,退你。”书办道:“我在衙门内已经三代了。外头也有些体面,家里还过得,就规规矩矩伺候本官升了还能够,不像那些等米下锅的。”说着,回了一声“二太爷,我走了。”李十儿便站起,堆着笑说:“这么不禁顽,几句话就脸急了。”书办道:“不是我脸急,若再说什么,岂不带累了二太爷的清名呢。”李十儿过来拉着书办的手说:“你贵姓啊?”书办道:“不敢,我姓詹,单名是个‘会’字,从小儿也在京里混了几年。”李十儿道:“詹先生,我是久闻你的名的。我们兄弟们是一样的,有什么话晚上到这里咱们说一说。”书办也说:“谁不知道李十太爷是能事的,把我一诈就吓毛了。”大家笑着走开。那晚便与书办咕卿了半夜,第二天拿话去探贾政,被贾政痛骂了一顿。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