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若不曾来,叫我如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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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冉顿时脸一红,想瞪他,视线却在扫过某处时,顿了一下。她看见了一个人,而那人仿佛也看见了她,也是一愣,而后笑了笑,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温冉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妙,那人是谁,赵洧川呀!

    “怎么了?”察觉到温冉的不对劲,叶以祯微微抬头,视线一转,自然也就看见了来人,手指稍稍收紧。

    “你好,温冉。”赵洧川微微一笑,而后看向叶以祯,喊出了让那个在场两人都忍不住破功的两个字:“叶叔。”

    这称呼让温冉登时就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人。叶以祯微抬眸,锐利的视线在赵洧川的脸上逡巡而过,察觉到他轻微的意图,漂亮的眸子闪了闪,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来这边吃饭?”

    “嗯。”赵洧川应了一声,他没穿军装,只着了便服,看上去便不那么扎眼。他看向温冉,神色温和:“温冉,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坐,老头子这几天还念叨呢?”

    见两人都向她注目,温冉又咬咬勺子,说道,“有空了就去。”

    赵洧川笑了笑:“那你们吃饭,我不打扰了,楼上还有个饭局。”

    叶以祯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哂。这小子。

    “叶老师。”扒拉了几口粥的温冉忍不住放下勺子。

    “说。”他就知道她准要问。

    “你们认识?”

    “嗯。”叶以祯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你爷爷温恪将军和我父亲曾经在一个军任职,赵洧川的父亲是他们共同的手下,我与他父亲同辈。”不过就是年龄差了许多而已。

    温冉点点头,又乖巧地低下头去吃饭。就在叶教授以为她理解了之后,某姑娘又“咦?”了一声。

    他抬眸,见她睁大眼睛,有些激动:“那现在我不是高了赵洧川一辈儿吗?”

    叶以祯:“……”

    十月里,宿舍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童舟出国了。

    温冉听到时,着实诧异了好久。刘菲菲一边翻杂志一边说道:“系里跟美国一所大学的交流,派出去了几名交流生,童舟占了一个名额。你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学校这算是额外照顾吧。”

    让温冉反应不过来的是她要去的国家:“美国?”

    “对,美国。”这回回答她的是林笙,两人相视,免不了要苦笑。

    童舟走的很安静,趁大家都不在宿舍的时候收拾完东西就去了机场。回到宿舍,三人看着空了的床板,有些愣怔。愣怔过后,温冉看见了自己的床铺上压了一个淡色的信封。慢慢地打开,里面熟悉的字体完全不超出她的意料——是童舟的信。

    她认真地看完,信不长,看字体像是匆匆写就而成的,有些潦草,怕是没多久时间了,也怕是……最后才鼓起勇气来写的。

    “我要离开了,不是去英国,而是美国,兜兜转转,还是隔了一个大西洋,就让这海水将过去的一切都淹没吧。我不想再记起,但愿你也能忘记那个曾经卑劣过的童舟,因为她不值得你记住,到底是她蠢,是她昏了头,为了一个微弱的机会伤害了她在这里唯一的一个朋友。她放不下早已抛弃她的男人,为此却失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放下信,温冉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因为在她看来,记住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可是对于童舟,她决定破一次例,她决定试着记住她的好。

    叶以祯一边查看原油走势图一边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温冉。她在发呆,很长时间了,这说明——她有问题。他合上电脑,接了一杯热水,向她走去。

    “怎么了?”他在她对面坐下,微笑着拨了拨她的刘海,“不是打着请教简历的旗号,怎么坐在这里发呆了?”

    温冉叹口气,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沮丧的表情看着他:“我有一个朋友离开了。”

    他立刻明白:“童舟?”

    “嗯。”

    那个印象中有着婴儿肥,会陪在她身边一起蹦蹦跳跳的女生。他微微敛首,轻声说:“舍不得?”

    “我也不知道。”温冉将下巴定在蜷起的膝盖上,“严格来说,我不知道还可不可以把她当做一个朋友来看待。”苦恼地皱皱眉,“可是,我又不想身边多一个陌生人,或者说,熟悉的陌生人。”她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她都想珍惜。

    他笑了笑,忽然扬声道:“温冉同学,课堂提问时间。”

    温冉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叶以祯悠闲地倚靠在沙发上,问:“还记得我在publicfinance上提到的阿罗不可能定理吗?”

    “记得。”温冉没他的好心情,提不起劲儿来,蔫蔫地应了一句。

    他倾过身,笑着说:“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不能让你身边全部的人都满意。既然如此,又何必拿别人的偏好和决定来左右自己的心情?”他垂头温和地看着她,眼神有些纵容,“温冉,在大人的世界里,有好些东西都是不会长久的,该放弃的东西就要放弃,该抛弃的东西就要抛弃,这样,你才能长大,成熟。明白吗?”

    温冉仰头,真像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迷茫:“所有的,都是这样吗?”

    “不会的。”他认真地说道,“放弃一些,才会将留下的东西抓得更牢。”

    “是吗?”她喃喃自问,犹有些迷惑。

    “当然。”叶以祯微笑,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让他神色严肃了起来,温冉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待他放下电话,忙问:“怎么了?”

    “没事”他浅笑了下,照例顺了顺她的毛,“还愿不愿意去见我的父亲?”

    “呃?”温冉诧异。

    “他如今生病了,躺在病床上。想要见见我——和你。”

    距离上一次见叶老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而温冉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会在医院见到他。走廊的尽头,vip病房,一个老人躺在床上,静静睡着。看来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叶韵桐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表情有些焦灼:“忽然就晕了,没什么征兆,医生说是老爷子这几天精神压力大。哎,这几天收拾老爷子的房间,总是能看到几张你母亲的照片——”

    叶以祯诧异地挑了挑眉,而后说道:“我去见见医生。”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温冉心情复杂地挨着叶韵桐坐下。叶韵桐今天穿了一身便装,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消去了不少,只是终归是不熟,温冉也不好意思开口多说些什么,但是叶韵桐先问她。

    “衣服湿了,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嗯。”温冉忙点头,“刚下起的,还没有多大。”

    叶韵桐打量了几秒,而后笑了:“不要太紧张,我不会问你什么问题的。”

    “嗯。”

    叶韵桐顾自说:“我这个弟弟,表面性子看着温和,其实他决定的事情,别人都很难插手的。尤其是,他还找了个这个讨人喜欢的。”

    虽然是好话,可是温冉还是有些坐立难安。微一抬头,一位护士从叶老的病房里走了出来,低身附在叶韵桐耳边说了些什么,叶韵桐微微点头,转向温冉,“小姑娘,老爷子醒了,想要见见你。”

    温冉瞬间一惊,只是,见她吗?

    她的反应看在叶韵桐的眼里,叶韵桐只是拍拍她的手,说:“去吧,没关系的。”

    温冉进去的时候,叶老正靠在床头出神地看着窗外,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向她微微一笑:“来了就坐吧。”

    温冉听话的坐下,问:“您的身体,还好吗?”

    “总是那样了。”叶老向后靠了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年纪了,早走晚走都是一样。”看着温冉,他温和地问道,“小姑娘,以祯跟你讲过他的母亲吗?”

    “讲过,不过很少。”温冉认真地回答。

    叶老微微一笑,“那就不错了,儿子长大,在我的面前都不肯提及他的母亲了,遑论别人。这说明,你对他还是很重要的。”说着他敛去笑容,凝视着温冉,“我这一辈子,愧对了不少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以祯和他的母亲。”

    温冉认真地听着。

    “小姑娘,你说这人老了就盼着什么呢,就盼着子孙有福,自己又不给他们添麻烦。不瞒你说,以祯让我盼了很久了,从他大学毕业开始,一直到现在。如今,他终于给了我一个准信。”说到这里叶老低下头去,温冉心猛然揪紧,知道他要什么了。

    “但是温冉,说实话,你不适合以祯。”

    又是笃定的语气,温冉愣了一愣,坐在那里沉默不语,静静听他说。

    “你还是个小姑娘,你依赖的是他给你的温暖,那份感觉。你能像他爱你那样去爱他吗?不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行吗?”

    温冉张了张嘴,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被叶老这样提出来,温冉不禁自问,她是这样吗?

    “我……”吞吞吐吐,终究只说了一个字。她面对的是怎样一个老人,他是将军,历经沙场,最擅长的就是揣摩敌人的心思。她算什么,在他眼里恐怕就算个虾兵蟹将。

    叶老乘胜追击,语气却很温和:“你不行,你需要他站在你前面,替你挡风遮雨。我知道我严苛了一些,男人嘛,本就要为自己的女人提供一个避风港,予她们安宁。可是你还年轻,还要长大,有些事情上你不懂话,而以祯他,又太宠你,这样只会让你学不会懂事,只会让你们之间的差距拉大,你懂吗?”

    “我懂。”温冉轻声说道,“这些问题我明白的。”

    叶老很欣慰:“明白就好。”

    “只是。”温冉迟疑了下,而后语速极快地说,“我不想因为您这几句话就放弃一个人,那会让我觉得很可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接受的一份爱情,就如父亲所言,就这一点点的勇气,说不定就可以获得幸福。她这人生,这样的勇气,说不定就只此一次了,她舍不得。

    “我承认我也有问题,只是会努力,也会长大。”温冉说着,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着叶老,灿烂地一笑,仿似要透过天空中那厚重的阴霾,直抵人心,“所以,您让我坚持下去好吗?”

    叶赞明显一顿,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正逢此时,叶以祯走了进来。他大致在两人中间扫了一眼,而后沉声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您老好好养养身子。”

    叶赞微微哼了一声。

    每次他来老爷子都是这一套,他已习惯,只微笑了下,便去牵温冉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微皱了下眉头,却也不多说。

    一路无言,直到回到了b大,他才问:“怎么了?老爷子又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她撒谎。

    叶以祯不禁有些失笑,他都教育这么多次了这孩子还没长记性,她真的,不适合撒谎。一片夜色中,他随着她下车,看她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虚浮,路面有些湿滑,她险些摔倒,幸而被他扶住。

    温冉低着头,听头顶淡淡砸开的一声叹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讷讷地开口,“你不用担心。”

    “嗯?”何意?

    “我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就动摇的,你放心好了。”

    竟是这个意思,他忍不住笑了,温和地说道,“我不担心的。”

    咦?温冉诧异地抬头:“那为什么叹气?”

    叶以祯唔了一声:“我只想告诉你,下次再欺骗老师,小心学位不保。”说完点点她的额头,快步离去。

    温冉瞪着那人的背影,n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又,又被调戏了一次?!不禁恼羞成怒,一跺脚,喊了一句:“叶以祯!”

    仿佛是一颗惊雷,同时惊住了两个人。叶以祯陡然停在那里,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惊喜地看着她。而某人则是懊恼地站在原地,不停忏悔,怎么就喊出那三个字了呢。可是纵使她掩饰的再好,眼中那抹羞涩与娇嗔却是无法遮掩的,那是属于他的。

    叶以祯心思微动,下一秒,便是扣住她的腰肢,狠狠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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