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岁月静好流年安稳-《奔跑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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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许之恒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常常站在落地窗前,染成栗色的浓密卷发垂在身后,指间夹着香烟,缓慢的吞吐间,整个卧室都变得烟雾缭绕。站在迷雾中的女子,转身看他时,唇边只余一抹冷笑。
对母亲来说,他的出生是一段耻辱。
她曾是一位歌手,年轻美貌,多才多艺,是公司力捧的新秀,出道以来身边一直围绕着鲜花和光环。后来在一次取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被他所救,自此坠入情网,如飞蛾扑火一般,甚至不顾及自己如日中天的前途,固执的跟那人在一起。
那人容貌俊美,气质独特,在她辛苦对付那些记者狗仔队的追踪的时候,他总是能轻笑着化解危机,跟她在各种隐秘的地方约会,她不明白他的背景,太过年轻的自己,以为有爱情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他妻子怀孕了,他管不住下半身的出轨对象。一个被外表迷惑的天真女子,爱上了一个有妻女的男人,深夜私会,听来都觉得不堪的恋情,却消耗了她一生中最美的年华。
她的自尊,无法忍受自己被他当成发泄的对象。可是在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想要拿掉孩子的一刻,莫名其妙的母性大发,居然没有舍得。女人有时候很软弱,那段时间她总是想起曾经跟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遍又一遍的想要爬上手术台,可每次看见那些冰凉的金属器具,还是会怕到全身发抖。
孩子是无辜的,她想,还是把那个小生命生下来吧。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本就无父无母的自己,好不容易在歌唱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跟娱乐公司签了合同,终于有了发光的机会,却因为跟那人在一起而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女人,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医院里,经历着那漫长到痛苦的等待。
此时他或许在妻子身边,等待着女儿的出世。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很漂亮的眼睛,像他父亲。名字是她取的,之恒之恒,持之以恒,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像他父亲一样见异思迁,希望他可以跟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一起,得到恒久的幸福。
孩子跟她姓许,与那个男人无关。
许之恒和妈妈相依为命了多年,她很少跟他说话,他也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做自己的事,不像其他同龄男孩儿一样顽皮,反而喜欢沉默,如同秋日寂静的深潭般冰冷。
许之恒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自己十岁的生日,妈妈吸了很多烟,卧室漂亮的白色地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烟灰,他推开门叫她吃饭,她却淡淡的说:“阿恒,以后你跟爸爸一起过吧。”桌上放着医院的化验单,她转过身来,唇角的冷笑中似是带着浓浓的寂寞,烟灰不断从颤抖的指尖滑落,许之恒听见她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已经,没办法养活你了。”
那天下午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开着车把两人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许之恒依旧沉默,没有反对,却始终没有叫过那人爸爸。
她的病拖了近十年,终于油尽灯枯的时候,才把许之恒叫到国外去,说要交代遗言。
她的遗言便是许之恒带回国的所谓证据,足以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身为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做的光彩的事,把隐藏在黑暗里的黑道风云人物推进了监狱,而做这一切并不是正义感使然,仅仅是为了报复。报复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年少时不小心失落的心,他对自己的伤害和把自己推入的不堪位置,或者是,浪费在那人身上无法弥补的一生。
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终于扬起嘴角微笑起来,她握住许之恒的手,让儿子对那人说一句话。
其实你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很帅的儿子,可是,没有人愿意跟你姓。
没有人愿意跟你姓。
祁娟姓祁,许之恒姓许,都与那人无关,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人愿意提起。
许之恒在监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人只轻轻皱了皱眉,没有答复。
仔细看来,父子二人容貌颇为相似,那人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如同黑夜里的恶魔一般,让人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所以不管是祁娟的母亲,还是许之恒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却也真心爱过他,他玩弄了两个女人,造成了两段悲剧,临死的时候却依旧笑得潇洒。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许之恒也想,或许祁娟说他是人渣也不为过,只是,亲口骂自己的父亲是人渣,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后来,他做了乐队的鼓手,在音乐方面的天分遗传自母亲。
他喜欢敲打乐鼓时什么都不用顾及的疯狂感觉,随着音乐节奏,不断敲出的鼓点,终于可以让他浑然忘我的投入,那样便可以暂时忘记一切不堪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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