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明的爸给李旭明带了一碗粥回来，李旭明很快地就把粥给吃完了。才刚吃完，李旭明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叫粥来吃。因为现在自己胸口插着一根软管，上洗手间是很不方便的。本来上洗手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现在都变得非常困难。

    但也不能不去啊，也只能叫自己的爸帮忙了。李旭明的爸见李旭明想下床，马上想帮李旭明拿起连着软管的塑料桶，因为里面装着水，看起来有点重的。李旭明的爸一提起塑料桶，李旭明马上痛得叫了一声。

    “爸，这个桶还是我来提吧。你帮我拿那个吊瓶吧。”

    “噢，没事吧，好痛？”李旭明的爸把塑料桶的提手交到李旭明的手上。

    “没事，但不要动的那么厉害。桶一动，就连着里面的软管也会动。桶我来拿就好，我自己把握着力度。”

    为了上个洗手间，李旭明花了10分钟。因为李旭明走路走得很慢，如果走得快的话，插在里面的软管就会摩擦着肺腔，就会很痛。李旭明很艰难地重新躺上病床，拼命吸氧。塑料桶并不轻，刚才李旭明中途放下了塑料桶，站着休息了好几次。

    李旭明用手机给公司的行政说自己住院了要请假。也给初恋打了电话，初恋在下班的时候，也过来看了一下自己。李旭明在下一次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认真看了看自己病床尾插着的卡片，写着“原发性气胸”。

    “什么叫原发性气胸？”李旭明问自己的爸。

    “医生说，你没有受到过碰撞，而引起的气胸就叫原发性气胸。你对面床那个是因为打篮球，被人撞到了才气胸，那种就不是原发性。”说完，李旭明的爸就继续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刚买来的晚报。

    李旭明想着，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原发性气胸呢？难道是昨晚中秋，初恋和自己谈买房的事情，自己气到肺都炸了？还是昨天中午喝了不知道什么药材的老火汤？还是昨晚吹了一整晚的风扇？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晚饭的时候，李旭明不敢喝汤，怕喝水太多，又要去上洗手间。晚上，李旭明的爸问护士拿了一张躺椅，就那么在旁边睡着了。李旭明则整晚都睡不好，担心着自己到底能不能闯过这关。

    第二天，医生们早上来巡病房，看了看李旭明的塑料桶的水线，几乎没动过。就让李旭明要多点咳，这样才能排气。还现场让李旭明咳一下，李旭明没办法，只能咳，但一咳就软管刺着痛，根本用不了力。医生就说会派个人来教李旭明怎么用力咳。

    李旭明的妈过来接李旭明的爸的班，李旭明的爸就去上班了。教李旭明怎么咳的医生也来了，但根本就没怎么教怎么咳。只是一直说要大力地咳，要大力，还直接抬起李旭明的手，要李旭明咳。还一直骂李旭明，怎么不用力啊，态度极其不耐烦。

    李旭明咳到哇哇大叫，被医生抬起手的瞬间，直接痛到眼泪直流。见到医生还要骂自己，李旭明就直接嚷不练了，让医生给我走。医生见李旭明那么不配合自己的工作，扔下一句话说，你现在不练，一个星期后，如果还不能排气，你的肺就会粘上，到时你就知错。

    李旭明的妈，见医生走后，一边安慰李旭明，一边还是鼓励李旭明要多练。李旭明直接说，今天自己就不再练了，明天再说。李旭明虽然口上是这样说，但今天练排气，痛成这个样子，到了明天，难道就会不痛了吗？

    李旭明陷入了绝望，本来想着医生可以救自己，结果医生只给自己插了一条排气软管。排气的事情，只能靠自己，靠不了医生，靠不了父母，靠不了机器。而且这个事情还不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一个星期，就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李旭明说了今天不练就不练，但病友们可是都在练，李旭明看着他们一个个痛苦的表情，心里是一阵难受。自己是不是在逃避？这种苦行，自己一定只能跟着做吗？但连医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教自己要大力咳。难道真的只有华山一条路？

    李旭明思考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李旭明一天都在观察着病友们是怎么练的，还听着那些塑料桶里发出来的排气的气泡声。过了12点，李旭明让自己的爸，把自己的床半摇起来。说昨晚自己没睡好，今晚把床半摇起来，看看能不能睡。

    李旭明现在根本无法平躺着睡，因为一平躺就要咳嗽，咳嗽就软管刺着痛。但既然一平躺就要咳嗽，那不也刚好可以利用吗？所以李旭明就想到能不能把床半摇起来，然后试一下，在床半摇的情况下平躺会不会咳嗽。

    李旭明等自己的爸睡着了，在床半摇起来的状态下，从本来侧身睡的状态下，慢慢地把另一边的肩膀往床上靠，想变成平躺。李旭明的动作很慢，很轻柔。突然李旭明听到了“咕咚咕咚”的气泡声，李旭明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正在引起排气，而且还不会咳嗽。

    李旭明很高兴，继续把还没靠到床上的肩膀继续往下压。“哗啦哗啦”的气泡声，一下子涌了出来。李旭明持续地把肩膀往下压，直到听不到气泡声的时候，李旭明的肩膀也碰到了床了，可以在床半摇的床上平躺着睡了。李旭明伸直身子，很快地睡着了。

    第二天，医生早上来巡病房的时候，看了看李旭明的塑料桶里的水线，说李旭明的排气已经排了大半了。李旭明的妈来交班的时候，看到水线，问自己的老公，李旭明昨晚有咳嗽吗？李旭明的爸说，没有，没有听到。

    李旭明的妈，看着水线，虽然并不知道李旭明是怎么做到的，但仍然对着李旭明竖起了大拇指。李旭明看着病友们还在拼命练习，而自己现在的排气进度，一下子就超过了，那些已经练习了好几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