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终·大婚(中)-《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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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大了!明明他们昨晚才……她怎么能……梅鹤庭直觉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又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头,急得蹙起眉眼:“可殿下已经要了我……”

    “原来驸马是担心这个啊。”宣明珠笑着打个响指,“这个好办,你们,听清楚了,日后在我公主府,你们要以梅驸马为正。他嘛,虽然年龄比你们都小,但正室便是正室,尔等需礼让于他,不可欺负他,听见没有?”

    众人应是,梅鹤庭却急了,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可一句话噎在喉咙死活说不出口。

    一急之下,梅长生后背湿透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新梅】

    舱室悠悠,人在船上,又是一年春。这趟行船几日前离开扬州,正在返往洛阳的路上。

    不复少年轻涩的男人俊朗颌线有如刀削,眉长唇薄,不笑之时略显淡漠,此时他深黑的眸底,明显蕴着从梦中带出的茫然失措。

    转脸,看见他的醋醋还好好地睡在他身边,男人眉宇间方浮现暖意。

    昵昵地低头轻吻下她的侧脸,确认真实,梅长生长长吐出一口气。

    只是一场荒唐梦。

    时隔近十年,再想起当年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梅长生望着舱顶默了半晌,低嗤:“什么东西。”

    与醋醋重归于好这一年多,她情到浓时还是习惯唤他“鹤庭”,梅长生一一都应下。有时连他自己都以为,他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世人谅解自己,总是比苛责他人容易,可他若轻易谅了自己,谁去添补醋醋那七年所受的委屈?

    他现在明白了当年父亲那番嘱托有何深意。

    既娶了妻,便要爱她护她,处处体贴,岂可只当成一种不可逃避的责任。

    过去,他充分享受了她对自己的好,却又纠结于自己不该沦陷于温柔乡中,自己心性别扭,伤及枕边之人,她又何辜。

    “醋醋,我不会再令你失望了。”梅长生在熟睡的女子耳边轻道。

    见她呼吸匀沉,饱满的檀唇微微翕张着,还没有醒的意思,梅长生无声一笑,为她拉了拉锦被,轻手轻脚地下床。

    穿好衣裳,出舱室前梅长生又想起那个梦境,迟疑了一步。

    他踅回身,有些多此一举地找出装着赐婚圣旨的檀匣,打开来,见那黄帛好端端地在里头,才放下心来。

    晨风混着淮水的腥湿气吹动船帆,梅长生出去后,先到了隔壁宝鸦住的舱室。

    宝鸦是和堂妹眉山同宿的,他不便进去,守在外头的使女云荆见阁老过来,请安笑说:

    “小小姐和眉小姐还没醒呢,白嬷嬷在里头陪守着。昨晚这姑侄二人不知聊何事,叽咕到半夜才睡,想必这时睡得正香甜。”

    梅长生眼里带笑,还能是何事,想必在商量大婚当日如何挡催妆吧。

    宝鸦便罢了,古灵精怪,连他的妹子胳膊肘也往外拐。

    不过他心情显然不错,顺路又去梅豫和梅珩的房间瞧了一眼,时间还早,大家都在梦乡中。

    那向北的船头甲板上,却有两个长衫男子临风对弈,气态皆是沉着不俗,梅长生远远望见,忙整肃衣冠过去,揖手而拜。

    执黑子的是梅父,端起小紫砂壶嘬了一口,思量棋局没抬眼。

    对座执白的却是梅长生的启蒙恩师韩邃,梅长生此番回京大婚,特意请了老师观礼。

    之前因归白园一事,梅长生一直不敢面对这位昔日恩师,还是明珠陪他一道去的杏花书塾。

    老师的鬓发比记忆中添了银白,出乎意料,没有斥责他。“你父已经责过了你,年轻人多宽的肩膀,担得起这些重担子。你自扪心关,打得过去便是。”

    “长生来了。”

    韩先生与梅父本就是多年好友,招呼一声,落下一枚白子,看看棋目,己方占了两着先手,便向梅长生招手,“别干瞧着,你来替我。”

    “是。”梅长生恭领师命,扶老师起身,自己敛袖在父亲对面坐下。

    父子天伦,清风春朝,本是个闲适的早晨,可这棋下着下着,梅长生心神不由又转到方才那个梦上去。

    想起那么多男人围在明珠周身的一幕,明知是假的,他竟也莫名焦躁起来。

    心不在焉,棋自然是下输了。

    反败为胜的梅父皱眉看了他一眼,“弈道如治学,最忌分心二用,大好局面都能输,想什么呢。”

    “赢一局棋了不得了?”这世上能顶梅父几句话的也便是韩邃了,在旁解围道,“不过是我让你,你倒数落长生,人家长子都快小束冠了,你整日还当他是小孩子教训。”

    梅父笑道:“来来,韩兄别让着我,再下一枰,分个高下。”

    梅长生忙道,“方才是孩儿分神了。”

    才说一语,那面泓儿和梅太太的使女秋荷过来禀报,说公主和太太都醒了。

    父子二人闻言,同时投子,转身一同往船舱里去。先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甲板,顷刻只剩了韩邃一人。

    书塾先生愣了一拍,继而呵呵笑出一声,捋动自己日益渐稀的胡须,“这爷两个,就知道欺负孤家寡人喏。”

    *

    却说梅长生给母亲请过安,回到舱中,宣明珠才拥着被子懒懒起身。

    见她一头乌发垂在胸前,雪一样的软绫衣前襟散开,揉皱堆坠,宛若春棠初醒,梅长生喉结轻滚,反手关门。

    到榻边勾起她的颔尖,俯首咬住香甜的唇瓣,缠绵求索。

    “哎——”宣明珠的一声溢叹被封堵住。

    因与父母师长同行,有所不便,所以自上船后,梅长生虽夜夜与她同榻,却只是近在眼前地看着。这一咬,就显出了急切委屈。

    这是怎么了?宣明珠微微仰开头,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她声音低昵:“不是你自己定下的吗,说成婚之前要空一空,为了,”女子凤眸尾梢向上轻挑,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娇媚,纤纤玉指点他胸膛,“养,精,蓄,锐。”

    所以算起来,从离开扬州开始,他们已有半个多月不曾亲密了。

    梅长生弓着身用鼻尖碰她鼻尖,摇头,“长生的精锐不用养,随传随到。之所以如此,是长生想按婚俗的规矩,守一守,求个吉兆顺遂。”

    “醋醋,我们很快便成亲了。”

    他最后强调的这句话语气有些怪,好像小孩害怕手中的糖果丢掉似的,要张开掌心确认一番。

    宣明珠一时未留意,只是好笑这个人掩耳盗铃:这半年来他不守规矩的时候还少?

    等到要返京做回阁老了,又装起正经人来,真要按婚俗行事,那大婚之前男女双方还不该碰面呢。

    她头一次大婚之时,自然满怀期待,不过经历了种种风雨走到如今,宣明珠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仪式早都不在意了。

    两个人把日子过好,才是实在的。

    反而做了多年甩手掌柜的梅长生,这回幡然醒悟,积极不已,将成亲事宜大包大揽了过去,一点不叫她操心,宣明珠乐得清闲,便也随他。

    “你出去罢,我要换衣了。哪里来的孟浪徒,盯着未过门的媳妇瞅个不停,这可不合规矩。”宣明珠戏谑一句,故意推他。

    梅长生被纤臂推走两步,自己也笑,他再过一年都二十七了,不再是懵懵懂懂好歹不知的十七岁,不过一个破梦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

    之后两日,帆船一路北上,顾忌着梅太太身子弱,换了陆路后,一行人在荥阳暂作歇脚。

    此城也是宣明珠的封邑之一,梅眉山头一回出江南,看什么都新鲜,上岸后宿在宣明珠名下的馆舍中,闲不住,经常来找堂嫂说话。

    这一日梅长生去后堂,为一大家子安排好顾及各人口味的食膳,回来便听屋里传出姑嫂两个的闲谈声。

    不知她们先前在聊什么,梅眉山惊讶地问了句:“啊?嫂子你真不喜欢呀?”

    “翻来覆去就那些花样子,真是腻烦了。”一道清美的嗓音慵淡接口,正是宣明珠,“这事与你兄长还说不得,你也莫多嘴提起了。”

    梅长生耳边嗡地一下子,在门边的脚步便顿住了。

    醋醋莫不是在说他?

    腻烦了,花样……难道她开始腻味他晚间伺候她的那些花样了吗?

    梅长生的心凉了半截,他不仅仅只有这些花样的,只是有些激烈的,怕吓着她弄累她,都未敢拿出来罢了。

    转念一想,按他们相识相处的年头算,说一句老夫老妻确实不为过了,即便他卖力地以色侍人,真能保证醋醋永远不腻他吗?

    这不,赶在大婚之前,人还没到洛阳,醋醋已经有所不满了。

    还不告诉他……

    “哥哥?”梅眉山眼尖地发现门边的一片衣角,叫了一声。

    梅长生背在身后的手微抖,闻声收敛神色,面色如常地入内。

    一进门,便见屋里头两个人一人手里捧了本图样册,桌上还有许多颜色不一的纹样缎子,梅长生愣了愣,眼底的委屈顿时消散。

    “你们在选礼服纹样?”

    “是啊。”梅眉山嘴快接了一句,“嫂子说皇室大婚礼服的祥纹都沉闷闷的,无端衬老了人。”

    宣明珠拦了她道,“闲话罢了。”

    梅长生醒悟,他此前在扬州也未闲着,与京城内务司通了好几回信,现下想来成亲的礼服都已定版了,只等他们回京后试穿。

    方才醋醋口中说的不让告诉他,大抵是怕他再更改纹样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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