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寿与天齐,予你新生1-《春闺易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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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回到正厅,有婢子上前奉茶。

    蔡氏接过,倒是提起了一桩头疼的事儿:“临川诗社这一次小聚的筹办事宜又落到了鸾儿头上,她正愁怎么办这一次的诗会呢,你给她支支招。”

    临川诗社,以往是钱小公子因着恋慕浮妍而给贵女们免费提供的场地。那一处钱家的庄子,俨然便是临川诗社的大本营。只不过那处庄子死了花匠又塌了拱桥害得众贵女落水,后来浮妍身死,钱德贵为了救钱小公子消耗了大笔银钱,那一处的庄子自然是变卖了出去。

    如今临川诗社无固定的场地。哪家的小姐若是筹办的东道主,便由哪家来筹备雅集。这一次,便是轮到浮鸾了。以往还有浮妍参谋,如今浮妍身死,浮鸾也只能独自承接了下来。

    “国丧未过,办诗社雅集恐怕不妥。”浮婼规劝了一句。

    浮鸾接口道:“这日子宴饮小聚等都是万万不敢的。也只是提前安排着,别等到时候手忙脚乱。”

    几人又叙了一会子话,浮婼和浮鸾一起从蔡氏处离去。

    “大姊,我……”行在路上,浮鸾欲言又止。

    浮婼止步,抬眸望向她。

    “我娘有些想法歪了,你切莫与她一般计较。”说完,她也不待她回答,便带着婢子拐到了另一条道上。

    瞧着她那慌张的背影,浮婼失笑。想来她是知晓她将蔡氏编排她的话给听了进去。

    *

    这几日,浮婼也没闲着,去浮家书铺帮忙,又将自己趁着入宫的机缘写的一本与宫廷生活相关的杂记手稿交给了浮有财去联系铺子排版。因着她的离宫,书铺里竟有好些买家特意为了瞧她而来。一时之间,竟带动了自家铺子的销量。

    浮老太太和曾氏听闻她来了自家铺子,平常都是浮有财自个儿回家用午食,今儿个这两人竟是亲自提了食盒过来。这菜色之丰盛,令浮有财激动地抖了抖自个儿那肥胖的肚子,却被他老娘给挤了开去。

    自从浮老太太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对浮婼的亲切劲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长。

    用完午食,浮婼还瞧见了曾氏带来的一幅画。

    是他们全家的画像。

    头顶是漫天的烟火,浮有财这个略有些肥胖的身板则充作了背景板杵在了最远处,浮老太太和曾氏在前头,她俩的胳膊上,竟一左一右被浮婼和浮书焌给挂着。一切,竟是如此和乐融融,和谐至极!

    “是你弟画的,我和你奶特意叮嘱他将你也给添了进去。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你瞧瞧,不务正业的事儿他倒是挺精通的,只是那院试却偏生不顺遂……哎……”

    对于浮书焌的画技,浮婼是服气的。他可是凭借着记忆将另一个“她”也给绘得惟妙惟肖呢。

    她随口问道:“他人呢?”

    “跑去夫子家送年礼去了。”

    闻言,浮婼才恍然年关将近了。

    浮老太太见被彻底忽略了,忙凑过来说道:“阿婼丫头,你看你能不能从侯府搬出来住啊?我和你娘刚经过西街闹市,听得一个流言,说你如今的那位二妹跟一桩毒害君王的案子相关呢!也不知会不会牵累到你。”

    “什么?”浮婼一惊。

    *

    浮老太太并未危言耸听。

    浮鸾当初买通碧梧挑唆孙昭昭对付孙袅袅,并对君王用毒一事,也不知怎么就流传了开来。

    彼时周钦衍大事化小没追究淮炀侯府的责任,可如今坊间传言漫天,却是不得不追究了。

    如此一来,周钦衍赐婚淮炀侯府二小姐浮鸾与太傅府大公子的事儿就这么收回了成命。闻弦歌而知雅意,太傅府派了人往淮炀侯府走了一遭,两家就这么解除了婚约。为着这事,浮鸾恹恹的,一个端庄优雅的闺秀,成日里竟掩面而泣。毕竟被何家退婚事小,被君上厌弃事大。这京中的贵族子弟,何人还敢娶她?她往后的日子,似乎一眼便看得到尽头了。

    侯府瞬时便有些门前冷落了,这一朝跌落天际的境遇,竟与之前诚宁伯府有的一拼。

    浮婼蹙眉问着房里伺候的湫鸣:“这事儿是君上做的?”

    那日从蔡氏处请安回来,湫鸣便出去了一趟。她隐约猜到她是以特殊的联络方式往宫里头报信去了。蔡氏与浮鸾私底下对她的编排,必然是入了周钦衍的耳。

    对于浮鸾,她并无恶感,只不过蔡氏隐约是对她心里存着气罢了,她自认也是能够应对。

    可若是此事害得浮鸾被取消了婚事且声名狼藉,那便不是她所愿的了。

    闻言,湫鸣面色一紧,赶忙下跪:“君上只说淮炀侯和侯夫人委实是过得太顺了,说是让威远将军给他们添添堵。”

    浮婼又细细一想,也对。周钦衍与小侯爷蔡昱漓是至交,自然不会直接出手对付侯府。

    看来他是故意将那消息漏给了威远将军,让他去动手脚了。可没想到这位威远将军竟这般狠,生生毁了浮鸾的婚事,还让她日后的亲事也艰难了起来。

    想通了这些,浮婼便带上了几件从街市淘得的小玩意儿去了一趟浮鸾的院子。虽不亲厚,但总归是自己名义上的二妹,总得安慰一番。

    梨花带雨的女子,总是格外惹人垂怜。

    浮鸾望着她,仿佛带着一丝希冀,哽咽开口:“大姊,我知道是谁在害我。”

    浮婼心底咯噔一声,顺着她的话问道:“是何人?”

    “是那威远将军刘罡正!”浮鸾几乎是咬牙切齿,“爹已经查到了,是他的人散布在各处,将我的事儿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才迫得君上不得不将我惩处!”只不过这一惩处,却是毁了她的婚事,更是毁了她未来的一切。

    “他对你用情竟如此之深,得不到便要毁了你吗?”浮婼一直好奇刘罡正对浮鸾的那份心思。瞧他此前也是相看过不少人家的,也便意味着并非是非浮鸾不可的。怎就偏生与她较劲起来了呢?

    “他这哪里是爱我?他一个鳏夫仅有刘芷薇这一个独女,将她宠在了心尖尖儿上。可我却屡次三番和他如珠如宝宠大的女儿作对,他是将我记恨上了,为她女儿报复呢!”浮鸾忍不住想起她和刘罡正第一次相看的情景。那会儿,他挟恩求报,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的口气自然是冲,且还拐着弯骂到了他女儿身上,说他想要娶一个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的继室,就不怕神明觉得他贪心短了他女儿的寿数吗?

    彼时的刘罡正并未发作,倒是一直在凉亭外的刘芷薇冲入了亭中,直接便一口一个“阿娘”地喊起了她,故意埋汰她的同时,还来揪她的青丝。

    经了那么一出,亲事自然而然搁置了。可不知怎的,这刘罡正竟三番两次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也是趁着临川诗社举办雅集的时候,她才知晓他全是为了他的女儿刘芷薇,以此来恶心她呢!

    浮婼听着浮鸾与刘家父女俩的纠葛,不免唏嘘。

    这小儿女之间的矛盾,竟让威远将军掺合了进来,还不惜以婚事来作为浮鸾的囚笼。

    “一切皆因你当初拒绝他时说了重话导致。在他眼中,也许你咒他无所谓,咒他女儿短寿,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应是他的逆鳞与底线。你不若主动入宫与刘芷薇低个头,再上威远将军府门赔礼道歉。”

    “我何曾没有想过对刘芷薇低头?但她仗着年纪小在外头胡言乱语,当着旁人的面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一口一个‘阿娘’地唤我,生生有将人气死的本事。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我的婚事已毁,未来早已无望。低头?赔礼道歉?早已没了必要。”

    浮鸾的语气,竟有着历经了世事的沧桑感。

    浮婼心下不忍:“此事必定还有转圜余地,你且不要过于沉溺伤痛,咱们再想想法子。”

    “大姊,我伤心的,不止于此。我原以为君上为我赐婚令我得遇良人,可何大公子对我明显便未用情。我一出了事,君王收回了赐婚的旨意,太傅府便第一时间来退亲。我一想到此,便觉悲凉。”

    “这世道本就如此。哪怕何大公子对你有几分情意,但他身后是整个太傅府,他不得不为他身后的家族谋划。”浮婼让湫鸣递过她带来的匣子,“好了,别想了,此事自有父亲和母亲为你做主呢。你瞧瞧,这是我昨日从街市淘来的几样宝贝,你可喜欢?”

    浮鸾刚要接过那檀木匣子,却是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一步,降那匣子抢夺了去,毫不犹豫地往地上狠狠一掷。

    “谁稀罕你的什么小玩意儿?带着你的东西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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