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了净尘血莲声动,抚剑算天观知常-《钿合金钗:长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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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持既有此心,那便不难办。说实话,让整个楼观派为我出手,赵某自忖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而且这无疑也是违逆家师的交代。只是在下曾有所耳闻,说是附近一处名为蔷薇涧的所在之中,住着位道法不俗的高人,此人曾经多次想拜入楼观门下,却又数次因不守道门戒律还俗,最终只是做了个四方云游的散修……而他似乎,与住持您关系不错?”

    老住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现无奈之色,呵呵笑道:

    “原来赵真人一直打的便是那人的主意。嗯,说起来,他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本身道行便不弱于我,名义上又不属我楼观道派,甚至似乎与那位杨先生也是旧识……呵,我道赵真人要求援怎么不直接去终南山的楼观台,反倒是来我这小小的知常观寻人,如今想来,却是早就想到了此人啊。”

    “呵呵,住持说笑了,我等修道之人,自然是将身外之物视若尘泥,道观大小哪有所谓?何况这‘知常’二字,取自老君《道德经》中的‘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一言,可谓是意境高远,暗合道法……”

    仍旧在违心夸赞的功夫上没有丝毫进境,赵青遥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将愈发通红的脸庞低垂下去,音量也渐趋蚊声。老住持见眼前玉润珠滑的真人难得露出这等神态,不由捋须轻笑,颔首以应:

    “既如此,贫道明日便走一趟,去请那小子出来干点活好了。嗯,说起来也真是自有天缘呐,那小子与此间事,也可谓是有些年头的渊源呢。”

    蔷薇涧底,情憾绵绵。

    始谓之,长恨。

    ……

    有光稍出于东方,日曦煌煌。

    一颗不大不小,偏生的棱角硬厉令人心烦的石子正正巧巧挡在马车前进的方向上,于是一阵不算激烈但足以将人震醒的磕碰后,它又成功扰动了一个人的清梦,好在王凡十几年的孔孟礼法之道不是白修的,即使从睡梦中惊醒,也只是捂头闭眼微叹作无奈状,反倒是厢外昏昏沉沉驾车的杨暾被这一颠弄出了火气,随口对着因曦光未及所以仍旧黢黑一片的天空恶狠狠地骂了句娘。

    王凡换了下姿势,使得自己的脑袋能以一个更舒适的角度靠在厢壁上,看着一直被深黑浸染的帘幕有几点线缝接处透出丝缕光芒,他发觉已然是破晓之时,不由有些心疼车前那匹劳累了大半夜的老马,而细细回想之下,又难免喟叹这段日子的妙异。

    那日茶铺前青雨中的一战,最终是以杨暾一人的完胜落下帷幕:七名尚令中,丑、寅、午、未这四人被他那道融合林氏奔雷一剑与苗疆灰残叶拂的剑招阵斩,当场毙命,而剩下的三人中,戌何右臂残疾武功已废,巳字位邹汝月双腕筋脉齐断,平生再难施展“抚穴指禅”的功夫,只有子陈,一如既往地望风而逃,杨暾只来及在他肩处贯穿一道剑意后便见那一身灰袍凭风而落,袍下人再不见半点踪影,真真是将遁逃的功夫练到了极致。

    “落木听雨晔无声”,这招似乎是叫这么个名字?王凡摇头笑笑,对于杨暾这种明显是在附庸风雅的行为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作为一个教书夫子而忍不住露出一个弧度与角度都拿捏完美的深意满满的微笑,然而想起杨暾说过他的杀招共有四式,他难免产生些许不妙的猜忖:

    “杨先生……莫非是想一剑一句诗?”

    用力摇了摇头,将这点油腻尴尬的想法一扫而空后,王凡又开始有些不免担心起厢外正赶车汉子的身体。虽说那招……“落木听雨晔无声”,是杨暾为数不多的杀手锏之一,但那七人毕竟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即使被他瞬间展现的强大武力与暴起毙杀二人重伤一人的事实所震慑,剩余的几个不良人高层,除过已然准备遁逃的子陈外,仍展示出了堪称恐怖的反击能力,尤其是邹汝月的抚穴指禅,她以被控制的那两条大汉为掩护,硬是逼的杨暾数道剑意在半途中辗转难发,即使最后他觅着破绽挑掉了邹汝月打在那二人穴道上的几枚钢钉后成功断了她的筋脉,却也被对方瞅准机会在他左小臂处埋了一钉。

    虽说杨暾眼疾手快当即便将其挑了出来,但邹汝月此击却一改先前的操纵之术,沿着此钉灌注大量真气,只一瞬间便伤损了杨暾左臂经脉肌肤,她也借此机会远遁而去。

    自驾上这辆不良人“送”来的黄花梨木马车算起,他们沿着官道已行了四日有余,然而邹汝月最后拼尽全力的那一击实在太过阴狠霸道,被大量真气侵伐震损的经脉骨肉竟是至今未能痊愈。虽说杨暾是练的右手剑,可一臂受伤终归是对他的行动有所影响,因而自从坐上车起这四日,他们只短短停歇过两次而已,而剩余的时间他几乎都坐在厢外驾车,终于通过压榨那匹可怜老马体内为数不多的气力将原先还有十数日的路程缩短大半,约莫至今日晌午时分便可到达渡口,结束这趟险象环生的旅程的前半段……当然,前提是没有别的阻滞。

    “‘不良人七煞截道,鹿钟剑杨暾反杀’,啧啧啧,看来我是也有些诗情画意在身上的嘛,哪天混不下去了,找个地儿沿街摆个说书摊子似乎也不是没可能嘞。或者到时候,王小先生,我给你讲讲这些年我的闯荡生涯,你动动笔墨写个话本出来,咱们边卖话本边说书,这白花花的银子可不得往咱俩兜里流个爽呐!”

    王凡苦笑,缓声说道:

    “杨兄不要说笑了,此去长安,自踏上路途起你我二人便是朝廷欲除之而后快的天字第一号谋逆反贼,就算不会明面上追缉,难不成还能让咱们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么?说来,我这日后的教书夫子,怕也是当不上了,还得多多仰仗杨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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