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黑夜还是光明,现实还是梦境,他分不清。 天是紫色还是蓝色的?天应是蓝色的。 可为什么他的天是紫色的? 像薪火,又像云霞,像一件他必定认得的衣裳,它曾穿在一个记不清姓名、记不住容貌、记不得她是谁的人身上,一个极重要的人。 地是红色还是黑色的?地应是黑色的。 可为什么他的地是红色的? 是断肢,又是残骨,是一座耸峙入云的尸山,垒叠一群分不清男女、分不出年代、分不开尸体的人,无数的骸骨,数不清的死人。 人有几只手几只脚? 人只有两只手,两只脚。 倘若一个人不止两只手,两只脚,那他不能称人,是个怪物。 他是怪物吗?不,不是的。 他只有两只手,两只脚。 剩余的那些手,那些脚不属于他,是那些怪物的。 它们拉住他的腿、抓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腰、缠住他身躯每一寸角落,将他牢牢钉在血色尸山的峰顶,虽然那些也是人手人足,但它们都是怪物的一部分。 或者,他也是怪物的一部分? 不,他知道他不是。 虽然他嵌在尸山的最高峰,身体埋在堆积如山的头颅、手足、躯干之中,但他知道他不是。 他不是怪物。 他是来战胜这个怪物的。 他要战胜这个怪物。 怪物的那些手脚来自哪里?原本都属于同一人吗? 他分不清。 没人能分得清。 原来只要一个人死了没了,他就不配再有明确的身份,明确的归属,就会变成一块死气沉沉、无人认领的肉。 生前要那么复杂地分成手、眼、足、耳、鼻,心、肝、脾、肺、肾,死后却反倒统而归一成一个名字:尸体。 尸体,妙用无穷的尸体,竟仅用了两个字,便将死后的一切尽数囊括其中。 可他一点也不想变作尸体。 他想活,想让自己用得着手眼足耳鼻,用得上心肝脾肺肾。 他拼了命的想活,若他已成了尸体的一部分,那至少,他希望拼了命地不肯死去。 假如能活,谁想当尸体呢? 但活着,从来不是件易事。 大梦千秋醒,再问吾何名? 这是三年里的无数重梦境中,他唯一记得的梦境。 一片紫霞燃烧的无尽苍穹,一座残肢断臂的巍峨尸山,还有一个不想死,却不得不死的人。 就在这样的梦境中,一道恍自九天穹霄倾落的剑影劈散浑浊朦胧,一道属于真实的声音透了进来。 “你的名字叫叶安。秋叶的叶,平安的安。” “你父亲给你起这个名字,他想让你平安地度过一生。他没有做到。” “孩子,可怜的孩子。你已经做了太多,承担太多。”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