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此致,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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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和低头站在那里嘿嘿笑了两声,装傻。

    “上次在三零二见到你被小崽子搅得没来得及多说。听说,小崽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我挺喜欢珈铭的。”梁和发誓这是心里话。顾珈铭虽然是个小祸害,可是也是个可爱的娃。

    顾淮越笑着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张嫂便来叫两个人去吃饭。

    顾老爷子照样摆了一瓶茅台酒,老爷子这回换成了独酌,顾淮越滴酒不沾。顾老爷子喜欢在饭桌上训话,这一点梁和早有体会。可是她想象不出来,像顾淮越这样出色的儿子有什么能让老人家念叨的。

    虽然加上这一次只粗粗见过两次面,可是顾淮越留给梁和的印象非常不错。他承袭了母亲李琬的美貌,同顾淮宁一样,都长得极好,军装穿在身上也是别有风范。与顾淮宁不同的是,二哥似乎更平和一些,更爱笑一些,平易近人。

    顾老爷子一坐下,环视了一圈,问:“珈铭呢,小家伙儿跑哪儿了?”

    顾淮越轻饮了一口温水,淡淡地答道,“东城那头想他了,我给送了过去。”

    东城那头,指的就是顾珈铭的外婆家。

    老爷子一听,脸色登时就变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重重一敲,口气不善,“天天想,天天想,孩子是姓顾还是姓林?”

    顾淮越倒是面不改色,“她是孩子的外婆,见见外孙儿,有什么能够指摘的。我这个晚辈,总归不好拒绝老人的要求。”

    “那也不能见天往那儿送。”老爷子怒道,“明天去接回来。”

    李琬见势头不对,忙向顾淮越使眼色,无奈他却看也不看,硬邦邦地就丢出一句话,“要接您去接,我办不了这事。”

    一场晚餐会议就此谈崩,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梁和进顾家门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顾老爷子这么生气,顾淮越的脸色倒不是多难看,不过看样子他也是在忍着。

    李琬安抚着老爷子:“你们爷俩儿什么时候能正儿八经地吃顿饭,这还有人还看着呢,能不能都给彼此留个面子?”

    听到这里梁和算是明白了,李琬把她叫来就是起个镇场的作用,好叫他们爷俩儿在她面前给彼此留个余地。她不禁苦笑,想必顾母李琬要失望了,她这个旁的人气场没那么强,撑不起来。

    顾淮越也不笑了,站起身来拍拍梁和的肩膀似是安慰,然后径直地走出了餐厅。

    这毫不留恋的背影更把老爷子气得够呛,指着李琬就说,“你还说我,这老二什么时候有长进?这么久了,为了一个林珂是想把自己活活折腾死?”

    顾老爷子的话中意思梁和自然是不懂,李琬冲她使眼色,她便乖巧地起身,追着顾淮越的背影而去。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李琬偶尔的眼色示意她还是能明白过来的,此刻李琬就是想让她留住顾淮越。

    顾淮越并没有走远,梁和一出大厅就瞧见他了。他站在院子里的花园前面默默出神,梁和也不好走近,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倒是顾淮越扭过头来,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我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就让你看了场笑话。”

    话中自嘲之意那样明显,梁和赶紧摇摇头。

    “二哥也有二哥的苦衷。不过,老爷子毕竟老了。”

    顾淮越依旧是淡笑着,可目光却有些茫远,像是若有所思。

    梁和想起老爷子提起的那个人名,不由得问:“二哥,冒昧问一句。林珂是谁,怎么能让老爷子生那么大气?”

    顾淮越顿时一怔,梁和不禁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或许这个话题就是二哥的禁区。

    见自己吓到了她,顾淮越不禁缓了缓神色,低声说:“其实也没什么,林珂是我的老婆,珈铭的妈妈。生珈铭的时候难产,已经去世了。”

    竟然去世了?!梁和在心里吃了好大一惊。

    “对不起,二哥。我,我……”梁和低下头,为自己唤起他的沉痛记忆而后悔不已。

    顾淮越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进去吃饭吧,跟妈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回b市?”

    “不,我在这边有房子,回那里去住。”顿了顿,顾淮越又说,“珈铭这个小崽子也得麻烦你多照顾,看得出他喜欢你,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的能让这小崽子这么粘的。”

    梁和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既然多说了,我就再说一句。”

    语气郑重的引得她抬头看他,黑色的双眸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似有光华。

    “淮宁这小子这么多年是我看着走过来的,他的苦我也清楚。”顾淮越看着梁和有些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想必他都不曾告诉过你,你也不必刻意去问,好好地跟他过日子就行。”

    他,他受过什么苦?梁和不禁想问,可看着顾淮越,她也只能说:“我,我知道……”

    顾淮越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梁和站在原地,任由夜晚的冷风忽忽地吹过,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顾淮宁,他的过去会是怎样呢?

    还有几天军演就要正式开始。

    临行之前,三零二连带整个师部都是大小会不断,把人忙得连轴转。

    今天这场会议是专程到师部开的,赵乾和在底下听得有些无聊,首长面前也不敢放肆,只得私下里眼光乱瞟,瞟见身旁的顾淮宁就不免感叹了:长达快三个小时的会议,这家伙都是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哪怕就是走神了你也决计瞧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顾淮宁和赵乾和一起回团部,赵乾和一上车就忍不住开始聒噪。

    “师里的领导这么紧张,看来这回是要下大功夫了。”

    顾淮宁瞥了他一眼,“怎么说?”

    赵乾和嗤笑一声,“我听我们家老头儿说,蓝军那边加了一支特种部队,瞧瞧这排场。”

    “排场再大有什么用,赢不了什么都妄谈。”

    车子稳稳地转过京山最绕的一个弯,赵乾和靠在副驾上打量表情淡淡的顾淮宁。这话要是放在别人那里,赵乾和还觉得估计那厮是在说大话,可是顾淮宁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人他仿佛从来都没失败过,这三十一年来都是这么顺风顺水地过。赵乾和打小就说要是有谁能给顾淮宁吃一次瘪,他保准给谁记一等功,不过这愿望到目前依旧还没有实现就是了。

    忽然心思一转,他问:“哎,我说,你把你媳妇儿一人丢在c市,她能应付的来么?”

    “怎么?”顾淮宁挑眉反问。

    赵乾和一听,乐了:“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问题啊。你想啊,一个小姑娘,不仅要长期独守空房,还得应付你们家那一群长辈,能好么?”

    这话换来顾淮宁的冷冷一瞥,赵乾和由不得反省。也是,说的好像他们家就是龙潭虎穴似地,不过赵乾和仔细想想,他们大院里那一群孩子打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主儿,到了谁家都能闹腾地特欢实,可独独到了顾淮宁家不行。

    每次去了他家,到了门口就得换鞋,中规中矩地向顾老爷子和顾母问好。顾淮宁出生的时候顾老爷子已经三十多了,放在他们这群小孩子面前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每次见面问声好也不觉得怎么。倒是顾淮宁的母亲,每次看到他们这群孩子,第一个表情就是皱眉,好像他们就是一群小祸害一样。

    赵乾和总结:“你也别不信,我每次去你们家看到你们家那二老,就能想起一幅画。”说完之后看看顾淮宁的脸色,犹豫着说不说

    顾淮宁一瞧他那架势就明白了,哼了一声:“说。”

    赵乾和想了想,道:“《美国哥特式》,你家那两位简直就是这幅画里面那两个神情肃穆的老头老太的翻版!”

    顾淮宁听了不禁失笑,真有这小子的。可笑过之后冷静下来却不禁开始想梁和到底能不能应付得来。其实之前他并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只是赵乾和今天把这现实挑的太明显了,他不去想都不行。在他想来梁和其实挺有自己一套的,不跟你上纲上线,有错误就认错,实在不行就装傻。这姑娘看着傻,其实仔细一想还是有聪明可取之处。

    不过即使这么想着,回到宿舍顾淮宁摘下帽子之后还是决定给梁和打一个电话。来之前他吩咐她不准动摇军心,结果梁和果然实在的一个电话也不打了,那就只好他主动了。电话嘟了很长时间才被接起,她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闷闷地,似乎是刚刚被惊醒过来。

    “你好。”

    他在那头默了一默,才开口:“是我。”

    这头的梁和听到这声音也是一愣,昨晚为顾淮越的话辗转反侧一晚上,凌晨三点才好不容易睡下,今天又被迫加班到八点,一回家就立马瘫床上了,还没睡一会儿电话铃就不休不止地响起来,亏得她没有起床气,否则顾淮宁绝对要被炮轰。

    顾淮宁似乎也在纵容着她此刻的沉默,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梁和盯着床单上的小碎花看了半天,才低低的哦了一声,带有刚醒过来的软糯感。

    那头立马低低一笑:“听上去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还好。”梁和甩甩脑袋,问,“你忙完了?演习什么时候开始?”

    “差不多快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回顾园?”

    “回了,昨晚回去了。”梁和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见到顾淮越的事也讲了出来。

    顾淮宁有些意外:“二哥?”

    “嗯。”

    “呵。”顾淮宁轻轻一笑,“估计得闹翻天。”

    到底是一家人,彼此的脾气都摸得通透,顾淮宁沉吟片刻后嘱咐她:“二哥跟老爷子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去掺和。”

    房间里似乎有些冷,梁和裹了裹被子低低应了一声。

    听这声音有气无力的顾淮宁便知道她是累了,还没聊几句梁和同志的声音就逐渐微弱了下去,似是要睡着。顾淮宁便只好挂了电话放她去睡觉,梁和同志也很果断地扣下电话。

    对着听筒里传来的短促的嘟嘟声,顾淮宁不由得觉得好笑。

    你说,这么没心没肺的姑娘,他能担心的起来吗?

    《pioneer》杂志社三十周年庆典在即,这个月末结账的时候大家的工资都往上浮动了百分之十作为额外奖励,不仅如此,主编陆承汶还宣布,将在市内最大的酒店举行庆祝晚会,社里顿时炸开了锅。

    《pioneer》杂志社可以说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在c市更是报刊业的龙头老大。因着杂志性质的特殊性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可是此杂志自开印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有关部门的质疑,因为杂志社的历届主编都是有极强背景的人。上至重要新闻奖的行业新锐,下至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将门之后。

    而陆承汶,则可能是《pioneer》自开印以来背景藏的最深的一位。各个身份都被猜了一个遍,可是哪一个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证实。

    这一切梁和都是从贺安敏那儿听来的,她现在可是没空去打听那个,原本齐整的大床此刻摆满了一堆衣服,各式各样的礼服看起来扎眼。梁和左右踌躇,始终拿不定主意。贺安敏在一旁看得着急,大手一挥将一件礼服塞到了她的怀里。

    “就这件了!”

    梁和拿起来一看,是件黑色晚礼服,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回家的了。此时拿起来一看还是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露了?”怎么说,她也是个已婚妇女。

    贺安敏止不住翻白眼:“好歹你也是接受了四年外国先进教育的人,怎么脑子还是这么呆?这点要露的话,那人家比基尼还穿不穿了?!”说着逼着梁和换上,最后还从盒子里摸出来一枚胸针,搭配起来,看上去正好。

    再一看表时间已经不多,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向酒店。

    按照贺安敏的话说,梁和已经算是嫁入豪门的人了。别看顾淮宁的军衔还不算大,但是这红色贵族的称号可是响当当的。既然是嫁入豪门那么世面也应该见得不少,可是这一到酒店,梁和还是有些吃惊。

    环绕这在场的人一圈,有不少都是时不时在电视上露个面的vip,如今他们举着酒杯,陪站在陆承汶周围,没了那份架子,倒是衬得陆承汶高高在上,身份了得。

    这样的陆承汶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站在一旁的贺安敏不禁抽一口气,站在一旁拽着梁和的胳膊,疼的她差点出声。

    “我怎么有种在酒店开国务院会议的感觉?”

    梁和讪讪地瞥她一眼,再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承汶望过来的视线。一身定制西装内衬了一件白色衬衣,衬得他长身玉立,黑白分明。他的视线似乎落在她的那枚胸针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原本疏离淡漠的眼睛里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他向她微微颔首,随即又转过身去应付身边的人,整个过程有礼有节,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刚刚开了一个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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