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武夷山刃光难锁,青荫坡刺红犹存-《钿合金钗:长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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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真是个变态。”

    “武学上的?还是人品上的?”

    “……我很想说都是,可你毕竟留了我一条命。”

    “想报恩?这可不像一个魔门中人该说的话……这样吧,若是你将来也遇上这种情况,也留对面那个不长眼的小子一命,这样如何?”

    “看我心情吧。”

    “如此,那便多谢了……”

    此间夜风依旧清朗。

    ……

    经脉丹田,犹如海池江河,在四肢百骸构筑的高山河谷间奔涌反复,练武之人,既需外技,亦重内炼,打熬筋骨,运转内息,则其体内经脉丹田愈发畅通深厚,可以涵养真气,以化内力为用,得使一日练可作百日功,武道造诣进步神速。

    然此间利弊相依,祸福并存,经宽脉广神完气足,可以使内息运转如江河奔涌无受桎梏,然一旦受外力侵损,便是山崩道毁,江河恣流之态,届时气血逆涌内息相冲,便非是呼吸之间即可愈合的内伤,若无数日调养,再难以恢复。

    此刻杨暾体内,正是这一副惨状。

    名剑鹿钟被随意弃掷在一旁,虽然已脱离了裴玉盛的指力遥控,但被反复折磨的剑锋已然消却了大半寒芒,此时如一把虽无锈迹却伤痕累累的残破铁器般被弃如敝履,而不远处它的原主——杨暾疲于调复真气梳理心脉,听到老者的发问,不由心中一愣,艰难抬起重若千钧的头颅,满眼困惑,不解为何在这生死攸关时刻,裴玉盛却为何似是要摆出一条生路给自己,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是一大口血呛出,再不敢多想什么,挣扎着便去摸那剑柄。裴玉盛叹一口气,缓道:

    “……罢罢罢!今日老夫便给你开一道生门,也算报了你祖父当年于我的恩情。这杨氏剑法的真意,当年还是你祖父口传与我的,你且听好,若是能用出此分意境,便有机会能破老夫的功夫;若是不能……我想杨老盟主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后辈会是如此平庸之辈。”

    裴玉盛说话间敛了功夫,负手于后,那一身血性暴虐的气势又重归平和慈蔼,这陡然变化令得一旁无处插手心急如焚的王凡不由脑后一凛,一股恶寒遍布背脊,哪怕是他也能感触到这老者实力的深不可测,喉间一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而一旁持剑警立,运转剑心已入澄明之境的赵青遥,此刻也从剑痴的状态中恍惚一阵,一滴冷汗自四泻的乌发中不为人知地迅速淌下,在青衣之上泅开一痕深色印记。

    “杨氏剑法,守正出奇是为其旨,老夫知道,你们爷孙两个为了完善这门剑法,老盟主是走遍了中原武林的名门大派,你是更绝,全天下也不管正道魔道、中原胡疆,连一些犄角旮旯都快断了传承的小法门都不肯放过,甚至我记得你当年连我牵机门的后山都想闯一闯……”

    “……前辈说笑了,杨氏剑法以中正为本,纵然小子有心,却也无力对祖父设下的此间樊笼大刀阔斧一番,这十几年闯荡下来,也不过在数量上胜过祖父两三门而已。”

    杨暾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虽然体内经脉流通仍是一塌糊涂,但好歹能勉强接起循环连通,算是为这幅不堪重负的身躯续上了气力。裴玉盛瞥了一眼杨暾手中虚握的鹿钟剑,不屑冷笑一声,傲然道:

    “小子,我且教你个乖:老夫这手‘虫蝍御力’的功夫,既是以指力灌注真气,每根指头皆可作百兵之用,如同虫蝍百足般如意自在,用出来时肉身可以胜金铁;亦是能以指力贯通兵器,甫一相接,哪管你什么剑圣枪仙,再难爽利御掌手中物器,哪怕是遥递劲气,这指力亦可如跗骨之蛆般纹波互递,反震回去,正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法门。所以老夫劝你,莫再想那些个取巧的法子,好好想想,当年你祖父凭什么凭着手中一柄数尺精铁,竟能在百招之内胜了这天克兵器一脉的武功?你们杨氏剑法的‘守正出奇’,又到底能练到什么地步?”

    杨暾闻言却并未露出困惑思考的神色,反而是苦涩一笑,一屁股坐倒在地,“呸”的一口吐掉嗓子里又冒上来的污血,自嘲道:

    “何须裴前辈解惑,这剑法玄妙处我自是知道的:虽说是守正出奇,但无论是分隔这正奇二字还是以正为本以奇为技,皆是难成大器……我曾听闻祖父晚年剑法圆满,剑意中早已无了正奇之分,一招一式来往吐纳间,尽是平生所修武学融会贯通,百川汇流的大成之姿,一剑出则面前无人可以立足……但这哪里是我这榆木蠢材此时便能达到的境界呢?”

    裴玉盛闻言爽朗大笑,捋须道:

    “说的不假!你祖父剑法大成之后,虽说老夫我再无缘与其一战,但即使那些年他隐遁山林,却还是有些许传说留了下来,其中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无疑是他上蜀山请战一位剑道宗师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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