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说到此处,裴玉盛特意停下来瞅了一眼一旁的赵青遥,却只见那个绰约若仙人的男子只是稍挑一下白眉便再无什么神色,不由感叹道: “……不愧是仙门蜀山,堂堂武林盟主约战之事竟也似是未曾放心上……当年你祖父上蜀山问剑,与那位宗师彼此都各出了一剑,结果虽是你祖父轻伤败北,但江湖上传言,那宗师对祖父那一剑的评价,竟是不知从何而起……既像是西北斥音派的问霄披羽剑,又像峨眉白猿二十四剑,竟还似是有些佛门楞伽伏虎棍法的无俦棍意。你祖父大成的杨氏剑法,是各门各派武功浑然一体相互裨益,纵使天才如他,也只在老年方悟得这层境界,我又怎会让你在此刻便进境至此?也罢,多说无益,老夫便再赐你几招,能否通悟便看此刻了。” 说话间,裴玉盛再度列起阵势,屈爪微蹲,腿肚处乍紧乍松间,一道虚影便气吞山河般袭向杨暾!好在汉子块头虽大心思却不粗犷,说话时刻未停止过梳理脉络,真气聚集蓄势待发,眼见强敌近前,此次倒也学了个乖,剑尖一挑一抖,霎时之间一道道银亮连成一大片雪霰似的剑光,洋洋洒洒又不无凶冷落覆而来! 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青遥见此状却是微微一笑,心中道一声好,只见杨暾撩拨剑意的同时,脚下却是再度运起七星步法,亟待后撤。缘是这一连串看似可怖的剑光,只是杨暾为了迷晃对手使出的伎俩,他自知难以匹敌那神异莫名的功夫,只得使巧退避。却不料裴玉盛眼光毒辣,见杨暾舞剑时腕处虚凝未尽气力,剑招看似华丽却虚浮不堪无落实处,便知这不过佯攻之计。眼看杨暾仍然选择取巧,裴玉盛不由得心头火起,脚下动作更甚,一闪身撞入那阵剑光之中! 只见裴玉盛厚大手掌左右拨转格挡,一连串碰撞声响起,那剑光又如先前一样被悉数挡开,而此刻杨暾却还未来得及完美运起步法,眼见佯攻之计不成,只得被迫抽剑,用出南方许氏一门的“云出岫”剑法,此剑法仍是以取巧为主,长于觅人空挡破绽长直而入,闪转腾挪灵活若猿,其间少有与对手兵刃相接的招式套路,本是极为适合对战“虫蝍御力”的遥控法门。 然而这一老一壮之间,终究是差了几十年的道行,纵然杨暾有心闪躲,裴玉盛那双厚掌却也不会给他机会,甫一相接,这绵厚掌力便似是在剑上生了根一般,再难甩脱。而这便苦了杨暾,且不论裴玉盛双手翻转间源源不断深若渊海的内力递送,只此一刻,他才真真正正领悟到这“虫蝍御力”的恐怖:裴玉盛十指粗胖看似伸展不便,此时却如一位久负盛名的宫廷乐师一般,仿佛正在一架无形鹤轸之上凭空拨奏着一曲杀意喷薄的古行军曲,托擘抹挑,吟揉绰注,令人防不胜防! 每根指头其上贯通指力又各不相同,随心意生发,时而食指作剑刃长刺而来,时而小指化尖钩阴毒撩袭,甚至双手粗短的大拇哥,也有如两枚镇海金印,觅空便让的杨暾心穴之处着实挨上一记,直按得他是心血翻涌,咳血连连! 除过这一遭,“虫蝍御力”的遥控法门亦是让杨暾叫苦不迭:剑意再难顺心而法,点刺劈划间犹如有数道无影丝线钩控住鹿钟,从剑身至剑柄,再没有一处能让他安心顺意地使用,每一次出手都受得各方桎梏,令得杨暾还要时不时注意这手中相伴长久的利器在某一刻会调转刃锋直指自己咽喉,可怜这名意清远的剑器本身,此时却是一副仙鹿遭擒,古钟幽锁的悲哀惨态! 眼见裴玉盛攻势愈发凶狠而杨暾却被压制得惨不忍睹,双方差距愈发拉大,王凡心中愈紧,想上前助战却深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将眼光怯怯放在赵青遥身上: “敢,敢问这位……赵先生?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抱歉,我出不了手。” 饶是赵青遥这样心思纯明的剑道痴人,也能猜出王凡此番发问意欲如何,但这位名不外露的蜀山大弟子对此也只能告一声歉而已。王凡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只道是那位看似平常田翁的老者,其实力之强横饶是眼前二人双剑合璧亦难以匹敌,心下暗道不妙,正意乱神忙时,却听得赵青遥空灵飘渺的声音传来: “不是我与杨大侠二人合力不能退敌,若我运转澄明剑心至极,哪怕裴前辈以御力的法子硬接我这一道剑气,就算他能成功反震遥控,自己也是要吃不小的亏,这便是一力降十会的办法……然而现在,他们二人间比斗已至酣处,裴前辈攻势凶猛不留余地,招式之间连环相扣锋芒毕露,而杨先生看似被死死压制,但他恪守杨氏剑法中正之理,虽然狼狈,但也能将将护住心脉肋下,裴前辈想要取胜也难以速成。现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剑来掌往已趋平衡,但只是如尖顶之木,满杯之水,脆弱不堪,此刻若稍有外力干涉,平衡便一触及崩,到时候木毁水溢,便不知是何等惨烈——” 然而正在此时,只听裴玉盛忽然大喝一声: “且住于此!” 左右十指相错间,一连串铛声响起,随后数道衣衫皮肉同时绽裂声石破天惊般炸起! “杨兄!” 一撒殷红溅起。 好似那一夜山顶的刺红花。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