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傅女士?褚恬眨眨眼,明白过来了:“是傅毓宁女士请您来的?” “对——”她说,“以前她生病住院的时候我照顾过一阵子,因此就认识了,今早她联系过,说褚小姐你刚做完手术,身边没人,托我来照看——” 褚恬一呆。她确实跟傅毓宁撒了个小谎,她谁也没联系,因为毕竟大家都有工作,再好的情谊也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可没想到——她居然看出来了! 这小姑真乃神人也。褚恬在心中感叹一番,对中年女子微微一笑:“姜姐,那就麻烦你了。” 姜姐是个有多年经验的护工,爱干净,手脚利索不说,为人还和善,好像跟任何人都能谈得来一样。有她陪着,术后最难受的前两天,褚恬竟然没怎么觉得痛苦就熬过来了。 术后第三天,终于可以下床了,而且顺利排气,可以稍微吃一些流质食物了。因为肚子胀气,褚恬两天没进食也不觉得饿,但是姜姐看着她的小瘦腰,有些心疼的样子:“生一场病,不定又要瘦多少斤,让你老公看见,怕是要心疼的。” 这是姜姐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徐沂,怕是之前被傅毓宁提点过,提完就后悔了,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褚恬被她的反应逗得嫣然一笑:“你都知道啦?我老公是个军人,可帅了。”说着把手机上的照片调出来给她看。 姜姐看了眼:“确实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跟你很配。” 褚恬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姜姐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有些感慨:长得好有啥用,生病了也不能陪在身边,这么娇气一小姑娘,怎么找了个军人?不过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念叨,不会当面说出来,收拾好餐具之后,就扶着她去楼下散步了。 褚恬嫌伤口疼,不愿意动。可医生嘱咐了,说为了避免肠粘连,还是要多下床活动。褚恬没办法,只好让姜姐陪着,在医院走廊多遛遛。再加上这两天好友何筱、冯骁骁、傅毓宁都来看望过她好几次,所以总体而言,褚恬这院住得也不算太难熬。 吃过早饭,褚恬心情不错,就让姜姐休息,自己一个人在这一层慢慢遛弯。前一晚刚下过雨,今早起b市的天气很是清爽宜人。褚恬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放眼望着医院道路两旁苍翠的法国梧桐,一阵清风吹来,她舒适地眯了眯眼。 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开微信,准备“骚扰”下“一杠三星”同志。两个人昨天晚上才通过电话,褚恬只字未提自己手术的事。不是不想跟他说,是怕他知道了干着急,还不如等他回来,她说了顺便还能现场求个安慰。这多妙! 小甜甜:“miumiumiu……” “一杠三星”沉默着,看来是没在线。 褚恬继续趴在那里吹风,闲着无聊,开始点算楼下来往住院部大楼的人头数。数着数着,一个身穿07式墨绿色军装的男人行色匆匆地向这边走来。褚恬本就是制服控,再加上又是军嫂,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她越看越觉得那个人熟悉,整个人从身形到气质都跟徐沂极像。就在她以为自己想他想得都快出现幻觉的时候,楼下那人抬了下头。 视线相遇,褚恬心脏怦的跳动了下,脸部急剧升温。那人——还真是徐沂! 徐沂也看见了褚恬。他站在原地,抬着头眯着眼睛打量她片刻,唰地一下摘掉了头上戴的帽子。 这下两个人谁都能看清楚对方了,褚恬忍不住惊呼一声,睁着大眼睛直盯着徐沂。徐沂眼角微微抽动,双手无意识地紧握了下,他抬起双腿,迈步进了住院部大楼。 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褚恬脑子顿时乱成一锅粥。他怎么来了?是谁通知他了?傅毓宁?不可能呀!难道是冯骁骁?或者说——何筱? 褚恬正满脑子疑惑的时候,徐沂已经大步上到了三楼,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褚恬感觉脑子不会转了,好半晌,才僵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嗨——” 徐沂看着她,眉头紧皱。褚恬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急着想要解释。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怎么回事?”声音低沉,像是咬着每一个字才发出的声音。 褚恬有点紧张:“急性阑尾炎,做了个手术。” 徐沂脸色唰的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天前做的了!”褚恬心里有点纳闷,这到底是谁告诉他的,难道只说她住院了,没说因为什么病,也没说做了手术?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嘛。 徐沂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褚恬有些慌乱地看着徐沂:“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过几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 “你——生气了?”褚恬惴惴不安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我,真感觉好多了。” “……” 见他不说话,褚恬只好又喊他一声。 徐沂直盯着褚恬,等到耳边恢复平静,才慢步走到她面前。看着有些张皇失措的她,徐沂想说些什么,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一股气涌了上来,让他胸腔很是憋闷。他背过身,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 褚恬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真生气了,也微微有点不高兴了。她是瞒着他了,但出发点也是为他考虑啊!她站在他身后,低头绞着手指小声道:“你要是嫌我瞒着你,心里不高兴的话,那你就走吧。” “走?”徐沂倏地转过身,问她,“你让我上哪儿去?” 褚恬转过脸:“爱去哪儿去哪儿,在这儿看你甩脸色,还影响我恢复身体健康呢。”话是这么说着,可她的眼睛不由自主泛红了。他生气?她还委屈呢好不好,从小到大就没一个人住过院。 徐沂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褚恬拿他这副样子最没办法,气性上来了,索性也不管他,抹抹脸自己回病房。可走廊这么窄,徐沂又挡在前面,她不侧身根本就过不去。 褚恬伸手推了他一下:“让开!” 徐沂没出声,也没动弹。 褚恬只好又推了他一下:“我叫你让开!” 徐沂依旧没动,只是眼睛微微眨了下。他看着褚恬,忽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了怀里,抱紧。 褚恬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拧他胳膊一下。徐沂岿然不动,任由她发泄,手中却越抱越紧了,紧到她渐渐没了力气,埋头在他怀里,眼泪唰唰往下掉。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过了许久,褚恬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气也算消了大半。本就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哪里会真的舍得跟他计较呢?两个人一起回病房,姜姐看见徐沂,一时间有些迷糊:“这是?” 褚恬及时介绍:“这是我老公。” 姜姐看着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这就是徐沂啊,真人可比照片俊得多。” 褚恬笑眼觑着徐沂:“这是小姑给我请的护工姜姐,这几天全靠她照顾了。” 徐沂给姜姐鞠了一躬:“多谢您对恬恬的照顾了。” “哪里的话。”姜姐被他这一躬惊得连连摆手,“我也不是白干的,我拿钱的。” “不管怎么说,还得谢谢您!”徐沂握住褚恬的手,对姜姐说,“这两天我在,您先回去休息,等我走了,再麻烦您过来陪着她。” 姜姐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给徐沂交代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姜姐就收拾东西先回家了。徐沂送她下楼,回到病房时,看褚恬站在卫生间,拿着一个盆在水龙头前接水。他连忙走过去,一手接过了脸盆。 褚恬心里暗喜,病了这么好几天,刚又被他那么一欺负,可算是让她逮着机会使唤他了:“不要接满,等会儿还要往里面倒热水呢。” 徐沂拧住水龙头,问她:“接这么多水干什么?” “擦身子。”她说,“医生不让我洗澡,只能避开伤口擦擦了,否则这么热的天,我都要腐化了。” 徐沂闻言,调好水温后将脸盆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去拿毛巾:“我来给你擦。” “不要!”褚恬捂着肚子拒绝他。 “听话。”徐沂全然没拿她的拒绝当回事。 “你放在那儿,我自己来。”她坚持,因为实在不想让他看见伤口。 “不行。你现在切口还未完全愈合,怎么能弯腰?不怕疼?” “我可以把腿抬起来。”褚恬脸色绯红。 徐沂终于被她逗得笑了笑,他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低头说:“我不嫌你伤口丑,行不行?” 褚恬:“……”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最终的结果还是徐沂来。先用毛巾给她清洗上身,小心翼翼地避过切口处,怕她着凉,罩了个浴巾后才继续擦下面。整个过程轻巧无声,他的手法温柔极了,如果不是全身裸着,褚恬恐怕就睡着了。 被包扎住的切口终究是显眼的,徐沂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看得褚恬赶紧捂住,推了推他的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换了两次水才清洗完,褚恬脸红得一秒都不想在卫生间多待,套上衣服就出去了。 徐沂把卫生间收拾好,出去之后看见褚恬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屋子里开了空调,他将温度调高了几度,又走到褚恬面前给她盖了盖被子。褚恬没睡实,唰地一下眼睛就睁开了,看着他,歪头一笑。 徐沂俯下身,将她压在身下的头发拨了出来,用发圈给她扎在了头顶上。 褚恬小小抱怨一句:“多难看啊,像道姑头。” 徐沂握住她欲去解开头发的手:“这样凉快。” “……好吧。”褚恬不情不愿。 过了会儿,护士来给褚恬输消炎药。褚恬手背上的血管极细,有时护士一次扎不成功,她就会让她再来一次。不过因为回血,她两只手扎过针的地方都是一片青紫。早在给褚恬洗身子的时候,徐沂就看见了。等护士走了,才复又握住她的手。 手包在他宽大的手掌中,褚恬感受到了住院以来第一次的全身心放松,她反握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谁告诉你的,小姑还是笑笑?” “没人跟我说。”说这话的时候,徐沂正挽着袖子按摩褚恬的胳膊。 “我不信。”她翘起手指,一挠他的小臂,“难道还是你心灵感应到的?”说着她自己都想笑出来。 “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以后发生类似的事,要第一时间跟我说。记住了吗?” 难得听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褚恬笑了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未说完,就见徐沂突然抬头,眼睛直盯着她,撇了下嘴,憋屈地改口:“记住了。只是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能回来?” “至少我可以安排,掌握一切情况。不会像一开始见到你那样,手足无措得话都说不出来。” 褚恬见他如此认真,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度。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知道她没法当个贤惠知理的好军嫂了,因为她太依赖这个男人,也想在生病的时候有他在身边可以撒撒娇。 “好吧——”褚恬答应地有点勉强,又引来徐沂的注视。就在他以为她还要找什么借口的时候,只听她说,“那我能不能把头发解开?这样太难看了点。” 徐沂:“……” 长这么大,他真没见过比他老婆更爱漂亮的人了。 伸手在褚恬脑门上崩了一下,惹得她一声惊呼,怒瞪他一眼后,徐沂才撇了下嘴角,给她解开了头发,让乌黑柔顺的黑发铺了下来。 褚恬看着她家男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微弯,翘出得意的弧度。 输液的过程漫长而无聊,没多久,褚恬就睡着了。 房间里就此安静下来,徐沂坐在一旁,打量着她的睡颜。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只是脸色看着不如之前好了,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大概是住院这几天没休息好,熬出来的。低头丈量着她的手腕,他总觉得比上次握住的时候细了些。或许是错觉吧,但徐沂清楚,她这次是受罪了。握紧她的手,一时间他思绪万千。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声音很大,徐沂迅速拿起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回头见褚恬睡得正好,才站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喂?徐沂吗?你今儿上午给我打电话了?”方哲大军医洪亮的嗓门传了过来,“昨晚上刚值完夜班,今儿白天睡觉,手机静音就没听见。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徐沂走远了几步。 “得了吧,是想问孟凡的情况吧?”方哲笑了两声,“她这段时间身体比之前好了一些,精神方面还是老样子,受不了刺激。” “治疗了这么几年,为什么没一点好转?”徐沂有种莫名的焦躁。 方哲听出他话中带有的情绪,也有点无奈:“身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我比你更感到挫败。” 徐沂沉默几秒:“对不起。” “没事。”方哲安慰他,“我理解你,不过这事急不得,毕竟她的病灶是在心里。” 徐沂紧抿唇,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微眯着眼,看向远处。 方哲的一通电话让他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烦乱了起来,他刚刚有些失态,不该对方哲发火,毕竟他接手孟凡才不过半年。然而不知怎么,就是耐不住火气。就像忽然发现眼前一切糟透了,他不想忍,想发泄。 手机又响了,徐沂看了眼来电显示,微怔。看着号码,他由衷地不想接。 似乎对方明白他此刻躲避的心理,挂断之后没隔几秒嗡声又嚣张地响起,徐沂只好接通,“喂”字尚未说出口,就听见那边说:“终于接电话了啊?还不错,我以为你又当起了缩头乌龟了呢——” 尖利逼人的女声从那头传来,似乎有人拦着她不让她打电话,她回头说了句“你给我放手”之后,继续对着徐沂说:“怎么?当初不知道是谁巴不得凡凡赶紧嫁到你们家,现在她身体不行了,你们就像甩包袱一样想把她丢了就不管了?我跟你说徐沂,没那么好的事!” “伯母——”徐沂开口打断女人的话,“我没想躲。” “那为什么你都不愿意来看看凡凡?你害她成这个样子,你还有没有良心!”说完那头像是又有人拉扯了她一样,女人避开电话跟那人吵了几句后,只听“嘭”的一声关门声响起。 徐沂轻抚有些抽痛的额角,他紧闭了下双眼,又睁开:“阿姨,我想之前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我不能再见孟凡姐。一来是她看见我时情绪总是非常不稳定,二来是——” “胡扯!”女人愤怒至极地打断他的话,“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徐沂心知自己已经无法跟她交谈了。犹豫了下,他掐断了电话。 耳边复又响起一阵嗡嗡声,看着窗外灼目的日光,徐沂觉得头更疼了。 第(3/3)页